“公主是任性了些,但心是好的,鬧不出什麼大事來的。”
貞元皇後認同他的話,“瑞麟兒這孩子,打小是這樣的。”
她說着,眉目變得溫柔起來,道:“我同陛下是苦出身,那時候,他啊,就是一飯都吃不飽的書呆子,我呢,天天地裡刨食,後來兩個人為了吃飽飯,就這麼打起了天下,誰知道還真打下來,瑞麟兒是在戰火中出生的,自小就吃了不少的苦頭,我跟陛下總覺得虧欠了她,所以一直放任,就盼着她能夠無憂無慮的長成……”
燕甯聽得認真,應話道:“父皇跟您一片愛子之心,難得可貴。”
貞元皇後道:“說是如此,可卻将她縱得如今這般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她借着這一句,轉到了當下時局上,道:“我同她父皇在還好,再如何,總有個人幫她托着底,可是呢,時下你也清楚,你說她要一直如此下去,那将來我們不在了,她又當如何,那麼烈的性子,半點都不會服軟……”
燕甯聽明白了貞元皇後的話中意,她這是以退為進,想逼他做一個承諾呢。
時局将變,這誰都會成為這時局的犧牲品,尤其是皇室這幾個……燕家若出面保,至少是可以留住一條性命的。
這個女人,不愧是陪着齊宣帝南征北戰一路過來的,這麼大的事依然可以處變不驚,又極快的想到應對的法子。
即使知道如此。
他……還是願意給她這個面子的。
燕甯道:“母後放心,莅陽既然進了我燕家的門,便是我燕家的人,不論時局如何動蕩,都不會變的,長君,亦會盡自己所能,護她周全,不叫她受任何傷害。”
貞元皇後面上露出會心的笑容,她欣慰道:“母後相信你。”
人沒有再攔着燕甯跟李蘊如見面,寒暄過兩句後,道:“瑞麟兒就在我那殿内歇着呢,累壞了,還沒醒呢,你去看看罷。”
“是。”
燕甯出去,貞元皇後也跟着出了東暖閣的門,這個時間點,齊宣帝該醒來吃藥了。
他不願意叫她操勞,近身伺候,可這種侍藥力所能及不費功夫的事,她不想假手于人。
……
燕甯由宮人領着進了貞元皇後的寝殿,人沒醒,還在睡着,遠遠就瞧着屏風後,朱紗幔帳中躺着一嬌麗女郎,錦被半敞着,隻堪堪蓋住腰部一下,袒露出修長婀娜的身段,玲珑有緻的胸脯……睡得極其香甜,時不時會發出輕輕地呓語。
“驸馬爺在此稍等,奴婢去将公主喚起來。”宮女說道,随即邁開步子要進去,燕甯叫住她,“不必了,你下去吧。”
“這……”
“是。”
雖說有些不合規矩,可燕郎君是公主的夫君,想來該是沒關系的,于是人聽話的退了出去。
燕甯繞過屏風,走進去,撥開幔帳,将被踢開的被子給人掖好,在床榻邊半蹲下來,目光缱绻的凝望着眼前人,不過半個月罷,人瘦了,也黑了不少,那雙漂亮的圓杏眼下是深深的陰影……
她腳程多急,他就折回去找人傳個消息那麼片刻,再沒趕上了,這樣高強度的長途颠簸,燕甯是沒想到,她一個自小養在宮中,沒吃過多少苦的小公主居然還真走下來了。
真叫人刮目相看。
“壞公主。”他無奈道:“真不太叫人省心。”
人嘴上抱怨着,眼中卻滿是柔情,他将人有些亂了的鬓發攏上去,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李蘊如迷迷糊糊間感覺額上一片粘膩,還有點微刺感,十分不舒服,睜開眼睛便見燕甯,一張桃花面映在自己眼中,因為距離極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面上細微的絨毛,還有剛生出來的小胡渣,以及那眼底的一片烏黑。
“是你!”
她猛然驚醒,頃刻間一點睡意全無,急促的從榻上坐起來,指着門口怒聲道:“你給我滾出去!”
人情緒激動至極,身體都在顫,小鹿一般的眼睛濕漉漉的,要哭不哭,在努力的憋着眼淚。
看得燕甯心軟得一塌糊塗,他抓過她的手,将她整個擁到懷裡,道:“我與公主是至親至疏夫妻,公主在哪兒,我自該在哪兒,能滾哪兒去呀?”
“愛滾哪兒滾哪兒!”李蘊如不依不饒,态度依舊強硬,身體奮力掙紮着,要掙脫這個懷抱。
她被人這僞裝出來的柔情騙了太多次了。
“陳二郎的事,當時長君哥哥也在,并未反對。”
他跟那些人沒什麼兩樣,他們所有人,都在盼着她父皇死,等着她家破敗,無人撐腰之際,再榨幹她最後一絲價值,将她送過去給世家換取利益……
太惡心了他們!
真的太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