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氣極,擡手一巴掌過去,身體都是止不住的在顫。
老嬷嬷扶住人,為崔氏說話:“郎君怎可如此說夫人,你可知道她今日……”
“不用跟他說這些!”
崔氏打斷老嬷嬷的話,“他如今心中便隻有那個女人了,跟他說這些做什麼!”
她疾言厲色的瞪着燕甯,道:“你認為母親欺她辱她,認為家族對不住她,可又清楚,她是什麼秉性純良的好人嗎,你終有一日會後悔的!”
燕甯僵在那裡,被打的半邊臉火辣辣的,風吹過來,勉強才好受些。
人也清楚這話是過了些。
但并不後悔,便隻恭順有禮的說道:“兒子未曾這般想,不過如若有那一日,也當是兒子的因果,我自擔着。”
崔氏看着眼前的人。
他站在風中,身形挺拔如松,是名流風骨的模樣,這是他們自小細心教導給養出來的端方佳君子氣度。
人沒有忘,可如今,這樣一個人,他竟然為了一女郎,如此懷疑自己的母親……
太荒唐了!
太荒唐了!
崔氏急促往外走,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看來這李氏,是萬萬留不得了!
……
殿外的動靜自是逃不過宮中人的眼,須臾便傳到了李蘊如耳中。
“當初我需要他處處維護之時,人卻總是有各種道理,不疼不癢說兩句便糊弄過去,如今不需要了,又這般,真有意思。”
她将一顆酸果脯放下,對舒雲道:“去請人進來罷。”
“是。”
舒雲出去,不多時,領着人進了内室。
幾日不見,恍若三秋,李蘊如是念着燕甯的,但又想到自己同崔氏做下的交易,便待人冷了幾分。
她故作無情,不去看他,隻是不冷不淡道:“郎君不在燕家好好待着,來這做什麼?”
燕甯倒是坦然,人答道:“我來看看公主。”
“本宮有什麼好看的,左右不過就這樣罷,又死不了。”
“蘊如。”
燕甯頗不喜歡這個詞,可她總是頻繁的提起,實叫他煩心得緊。
人凝着眉,不等她允許,便兀自坐了過去,從身後抱住她,将她圈進懷裡,含糊嗫喏的嗓子說道:“莫說這種要人命的話。”
每次提及此,他反應都甚大,他不喜歡聽,不想她死,但此外呢……
如若她真出事,人又當如何?
她忽然想知道,如果她真的死,人又是否會像她騙崔氏所言的……
李蘊如這般想,便也這般問了,她沒松手,任人抱着,卻道:“要命,要誰的命?”
她轉過身,捧起他的臉,神色嚴肅的問:“燕長君,如果……我隻是說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如何?”
燕甯不想回答,不過李蘊如沒給他這個機會,她繼續追問:“你會同我一道去嗎?我倆在陰曹地府,再續前緣,繼續做一對恩愛夫妻。”
答應吧,說你願意!
她想。
如果燕甯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她就留下來。
安置好家中,不論如何都跟他在一起,哪怕是毀了契,要被崔氏恥笑,也無所謂。
她是他的母親,她亦可以放下些身段來去哄着崔氏,怎麼樣都可以,隻要他答應,堅定的選擇自己。
李蘊如思緒百轉千回,給自己暗暗作氣下決心,然而……她等了許久許久,始終沒有得到燕甯正面的答複。
他好半晌才出聲,語氣卻是帶着濃重的埋怨,“你為何總是要說這些沒用的喪氣話,死不死的,這有何意思,難不成隻有我跟你一起死,你才肯相信我,才肯回燕家是吧!”
“是!”
失望至極的人脫口而出。
燕甯抱着她的手頓住,須臾慢慢從她腰間拿開,他站起來,指責她道:“你太過偏激了!”
“你說我們貪,說我們世家如何,可難道你們皇室就清白無辜嗎,你父皇靠着世家的扶持坐上這個位置,表面對我們曲意逢迎,實際卻轉頭暗中提攜寒門,做了那麼多事,侵害我們的權益,這又算什麼,背信棄義!”
“李蘊如,這世間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每個人都有他的身份,他的立場,不可能事事都盡如人意的,如果你想要的是我叛出家族,抛棄我的父母親族,與你同生共死,對不起,那不可能,我的身份,我的親族,我的出身,都是我的榮耀,不可能為你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