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并不是每次都能順利溜出五條宅,有時候他自以為成功“脫逃”,但在某個拐角處還是會發現身後跟着家裡的護衛。
但現在有了琉璃的輔助,溜出家門變成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偌大五條宅,要走過一條長達三百米的林蔭道才算與非術師的生活區域完全接軌。
兩道身影飛奔在向下傾斜的林蔭道上,涼爽秋風拂面,吹起他們的衣袖。自由的快樂同時浮現在他們稚嫩的面龐上。
琉璃跑掉了木屐,隻能回頭再去穿上。
“琉璃,太慢了,不等你了哦。”五條悟在五十米開外的地方這樣“威脅”她。
琉璃害怕被五條悟抛下,于是一隻手提上兩隻鞋,赤腳快速跑至五條悟身側。
晚十點的京都是一座進入沉眠的城,少了一絲人間煙火氣。
深巷裡的流浪漢已經蓋上報紙休息,狹隘道路上偶有醉酒的大漢路過。再者,便是社會底層人士。
衣着看起來就貴氣無比的兩個小孩走在路上,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琉璃重新穿好鞋子跟在五條悟身後。
“晚上有點無聊。”五條悟兩手背于腦後。
那些白天開着,熱熱鬧鬧的小店此刻都大門緊閉。玩不了彈珠,也沒有街機。
琉璃沒見過那樣的城市光景,默默無聲地走着,木屐踩在不太平整的石闆路上發出清脆聲響。
他們走過一個路口。
五條悟腳步一頓,視線掃向右手邊的方向。
月光照不到的暗巷中有細微腳步聲,因為對方刻意放輕自己的腳步聲與呼吸聲,反而更明顯也更可疑。
六眼在未看到陌生男子全貌時就确定他們不是咒術師。
男人們手裡握着短匕首出現在月光下,面目猙獰地瞪着五條悟和琉璃。他們未在兩個小孩臉上讀到類似害怕、驚慌、想要逃跑這樣的情緒。
非但沒有,站在靠前一些的白發小男孩還輕蔑地揚起眉頭。
成年男人的自尊心在那瞬間被挑釁到。他朝向五條悟的方向亮出家夥,利刃閃着冷光。
“流浪狗都不敢閑逛的地方,你們居然敢穿着華貴衣服大搖大擺走過來。”
琉璃在五條悟身後傾斜一下腦袋看向男人。他的語言太長,并且不夠直白,她需要一點時間去理解。
五條悟兩手沒入浴衣袖口,左移一步擋住琉璃的視線。
小少爺下巴微揚,正好他嫌這夜晚的城市太沉悶呢。“流浪狗不就在這裡嘛。”
原本隻想劫财或是綁架的男人這回真真切切想抹了白毛男孩的脖子。
清冷月光下,寂靜街道邊,沖突一觸即發——
五條悟站在原地沒有動作,趾高氣昂,垂眸看向破爛的匕首堪堪停在距離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那是歹徒能靠近他的,最近的距離。
“嘿,小鬼……”
男人的話語聲戛然而止,他發現手感不對,利刃沒有順利捅入皮肉中。
“怎麼可能?!”
發現畫面詭異靜止的另一個男人圍上來,尖嘴猴腮的模樣。“怎麼了大哥?難道這小子穿铠甲了?”
這也不是铠甲的手感。他的刀就像是被一股密不透風的強大氣流阻隔了。
琉璃再度從五條悟身後探出腦袋,在看到陌生男子攻擊五條悟的動作後,瞳孔微縮。
藍眸在月光下閃過一絲怒意,即便琉璃尚未知生氣是什麼情緒。她瞪着拿刀的男子。
下一秒,男人鬼使神差地轉過身,誰都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擡手将匕首狠狠捅入同伴的腹中。
凄慘叫聲瞬間撕破沉寂的夜。
席地而睡的流浪漢翻個身,事不關己。沿街睡在店鋪裡的店家推開窗門偷瞄外面,發現是惡劣襲擊事件後立刻閉窗不見。
五條悟和琉璃繼續向前小跑一段路,将身後起内讧相互搏鬥的歹徒甩開一定距離。
并不是特别有趣的事,兩人卻同時笑得開懷。
五條悟不在意非術師的生死,不在意迸濺出來的鮮血,所以琉璃也不在意。
之後幾日,他們都會在夜間一起溜出五條宅。
五條悟在空曠的馬路上練習高速移動。畢竟準确定向這樣的高階操作,不是僅僅擁有六眼就可以辦到的。
琉璃大多時候都站在一邊安靜看他練習。
偶爾五條悟成功完成高速移動,沉浸在自己的術式研究中,并離琉璃越來越遠時……她會有些别的小情緒。
起初琉璃會朝五條悟的方向跑去,以免自己被落下,後來……
後來她會找個漆黑的地方躲起來。
情感認知完全異于常人的琉璃,應對失去安全感的措施是将自己藏起來。她記得自己被兄長大人找到的那個雷雨天。
“抓到你了哦琉璃。”
暗色中響起熟悉的聲音。
琉璃自膝間擡起頭,澄澈的目光凝視五條悟。兄長大人說過,這是他們之間名為捉迷藏的遊戲。
他會陪她玩的。
她很喜歡,超級喜歡被五條悟找到的這瞬間。還有他遞來的手。
琉璃知道五條悟有個特殊的能力,一般人是無法輕易碰到他的。所以觸碰他,變成了一件非常喜悅的事。
扭曲且深刻的偏執在心底生根發芽。但女孩在月光下擡起頭,琉璃色的藍眼睛澄澈又明亮。
琉璃握住五條悟的手,後者輕輕一拉将她帶起身,晚風揚起及腰黑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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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偷溜出去這件事,個别傭人與護衛隐約感覺到了。但精神被控制并幹擾,他們進入察覺到不對勁又無法思考的僵局。
偶爾的疑惑和一閃而過的念頭很快就被抛之腦後,因為再過三天就将迎來一年一度的月見節。
五條宅上上下下肉眼可見變得忙碌起來。
廚房忙着采購準備供品、晚宴的食物與酒品等等;各院仆人忙着在檐廊上裝飾稻穗,夏日風鈴被取下,換上節日特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