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河王這種用完就丢,以及慕容徽這種相互算計、蜜糖摻雜玻璃的不同,謝鸢和謝渲的感情可以說得上是書中少有的純愛。
謝鸢自少女時期就跟在謝渲身邊,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
謝渲年過而立卻依然沒有娶妻,就是為了謝鸢。
後來謝鸢下帖迎娶慕容徽,謝渲果斷斬斷紅塵,在普濟觀出家入道,可見他對謝鸢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顧念着謝渲,謝家一直深受謝鸢重用。
謝渲的侄兒謝芸自入朝為官以來,升官的速度像坐了飛機一樣,才三十不到,就已經是尚書令和揚州刺史。不僅執掌尚書台,是文官之首,還手握京畿兵權,可見謝鸢對謝家人有多麼信任。
在小說結尾,謝鸢毀容,也是謝渲脫下道袍,四處奔波,為她尋醫問藥,陪她度過餘生。
謝崚追更的時候,曾經一再為他們的愛情哭得死去活來。
可是如今她身處小說之中,卻怎麼也磕不起來。
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父親以外的人有染。
看到謝渲的那刻,謝崚的臉拉了下來。
謝渲一樣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和慕容徽偏向于濃顔的長相不同,他的五官趨于于清俊,氣質溫潤如玉,加上道袍加身,遠遠看去,當真是仙風道骨,宛如神仙落凡。
他一掃麈尾,躬身朝謝鸢行禮,“陛下,君後,客房已經清掃出來,可即刻下榻休息。”
謝崚瞥了一眼她娘,果然,一見到謝渲,她娘那雙眼睛像是直了一樣,謝崚從來沒見過她娘對她爹露出這樣的眼神。
謝崚拼命拽着慕容徽的手,眼神示意他趕緊開口說句話呀!
然而慕容徽雙眸微眯,說的卻是,“你眼睛抽筋了?”
真是媚眼抛給傻子看,謝崚要被他的毫無作為給氣死。
果然,謝鸢的下一句話就是,“許久不見,不知兄長可否有空,手談一局?”
謝家老家主将謝鸢收為義女,連姓也改成了“謝”氏,他們名義上就是兄妹。
謝渲默了默,道:“也好。”
兩個道童為他們撐起傘,兩人穿過雨幕,就這樣往廂房去了。
謝崚就要跟上,被她爹一把拽了回來,“往哪去?”
謝崚嘴巴癟着,直到被她爹提回客房,見四下無人,她才開口說道:“爹爹,娘親要和别的男人下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就不管管嗎?”
聽到謝崚的話,慕容徽發笑,“這些詞誰教你的?”
謝崚說道:“男女大防,夫子教的。”
慕容徽道,“兄友妹恭,他是你娘義兄,是你娘的恩人,是對朝廷有功的謝太傅,你娘尊他敬他,你卻隻看到了男女大防,學問還沒到火候。”
謝崚心說她爹看過小說還是她看過小說,作者都說他們有鬼,她爹還在這裡跟她胡扯。
她爹在長安學宮中求學十一載,若論引經據典,謝崚壓根就說不過他。
謝崚扯着他的衣袖,雙眸濕潤,露出擔憂的神色,“爹爹,你去看看阿娘吧,要是阿娘真的和謝太傅好上了,不要你了怎麼辦?”
慕容徽還真沒想到她會這麼想,微微一頓,擡手摸了摸她頭,“放心吧,她不會的,隻要鮮卑和楚國的盟約還在,她的皇後,隻能是一人。”
“可是你不能任由她喜歡上别的男子呀!”
“阿崚,别胡鬧了,”慕容徽無奈道,“帝王後妃三千,你娘身為天下之主,别說她喜歡誰,就算她要納誰,也不是我能幹預的。我身為中宮,應該寬宏大度才對。”
謝崚可算是明白了,她爹就是壓根不想管。
他本就是為國遠嫁,要做的就是坐穩皇後之位,和謝鸢之間的種種,不過是逢場作戲。
既是做戲,那有何必深究那麼多,謝鸢的心在哪和他又有什麼關系?
謝崚心口一空,失落感油然而生。
從慕容徽這種不在乎的态度上看,想要他愛上謝鸢,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謝崚轉身朝外走去,他爹不管,她可不能置之不理。
……
“許久不見,兄長可安好?”
謝鸢在棋盤上落下第一顆棋子,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連綿的水珠順着屋檐落下,在地上濺落一朵朵水花,道童給屋中點上油燈。
“一切安好,”謝渲聲線清冷,“山居不聞世事,倒也樂得清靜。”
他看着外面的雨簾,“也算是為父親贖罪,陛下不必挂念。”
聽到“挂念”二字,謝鸢不禁勾起紅唇,“常言道,修道先修心,兄長修道數年,卻連心都沒有修好,究竟有什麼不能釋懷?”
謝渲心神微動,落子時下錯了位置。
謝鸢低笑一聲,“下棋要專心,這是兄長教朕的,如今兄長反倒是忘了。”
失之毫厘,差之千裡,身處群狼環伺的環境中,絕對不能在敵人面前露出任何破綻,否則将會落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局棋勝負已分,謝渲坦然認輸,“貧道閉門造車多年,自愧不如。”
“再來一局。”
謝鸢剛收拾完棋盤,忽然門外蹿出一個小腦袋,脆生生地喊道:“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