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鸢撫摸着她的腦袋,“可是今日的政務的确重要,阿崚先回去,你也可以替娘親照顧爹爹。”
謝崚倏地把頭支起來,提出了一個兩全的辦法,“娘把奏折一起搬過去不行嗎?”
……
賀蘭絮将一碗藥湯端到床邊,“君後,該喝藥了。”
慕容徽臉色蒼白如紙,被他攙着起身,長發落在身後。薄衫下,蒼白的鎖骨如隐如現,他端起碗将藥一飲而盡。
宮女給屋内點上熏香,滿屋子萦繞着草藥香氣。
慕容徽的唇被湯汁染成了深色,從侍從手中接過帕子擦去藥漬。
謝崚就是這時候拉着謝鸢踏進房門的,看到虛弱的親爹,謝崚急不可耐的跑到床前,關切問道:“爹爹,你還好吧?”
“沒是。”他嘗試支起身子,身子卻又無力地滑了下去,謝崚按住他:“快躺下,别起來了!”
看他病容憔悴,謝崚鼻子微微酸澀,忽然有些後悔去郊外的決定,不僅讓謝鸢和謝渲見上面了,還連累她爹受寒生病。
慕容徽擡手擦去謝崚眼角的淚花,嘴角努力朝她露出了一絲微笑,聲音沙啞:“阿崚不哭,爹爹這是老毛病了,過幾天就好。”
他還沒說完,忽然就咳嗽了起來,咳起來就沒完沒了,磕到身子側傾,雙肩隐隐顫抖。
謝鸢走上前來,替他掖好被子,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替他順氣,“都這樣了,就先别說話了。”
謝崚一臉急切地立在床頭,也不敢繼續和他說話了,擔憂地觀察他的情況。
謝鸢喊來太醫,詢問情況。
正如慕容徽所說,這是老毛病了。
當年他受的箭傷傷在心肺,這次風寒牽出了他的舊疾,需要長期服藥靜養。
慕容徽的身體總是不好,謝鸢對此也是見怪不怪了,她叮囑了太醫仔細照顧,便屏退太醫,看向床頭的慕容徽,休息片刻後,他已經好一些了。
她輕輕拍了拍他枯瘦的手背,“朕知你生病,這幾日安心休養,宮裡的事不必擔心,阿崚這裡朕也會幫你照看着。”
聽謝鸢說要幫他照顧謝崚,慕容徽還以為她要将謝崚從清輝殿接走,仰着脖頸,當即張口就要拒絕。
謝鸢趕在他出聲前解釋道:“放心吧,朕的意思不是要帶走阿崚,朕讓人在書房鋪好被褥,這幾日在朕宿在清輝殿,陪你養病,要是你需要朕,直接讓人去書房喊朕就好了。”
慕容徽這才安靜下來,默了默,道:“多謝陛下。”
幾個人又說了幾句話,為了不打攪慕容徽休息,謝鸢很快帶着謝崚出去了。
母女二人前腳剛走,賀蘭絮走了進來,就将一封書信遞給慕容徽。
慕容徽摩挲着信封,猶疑道:“賀蘭家的信?”
用白色信封包裹,和慕容家送來雅正規整的信封與衆不同,一看便知。信封上寫着鮮卑文,吾兒親啟。
這是賀蘭家送來的密信。
賀蘭絮答道:“今日早上收到的,世子病着,奴婢本不該在此時呈上來,但此信特殊,奴婢擔心有急事耽擱,猶豫再三還是交給世子,是否打開還請世子決斷。”
然而信封上的字迹是他母親賀蘭夫人的。
慕容徽知道賀蘭絮為什麼說這信特殊。
平日賀蘭夫人就算給他寄來家書,一般都是附在慕容氏的信件後面,這樣借用母族給他寄信,着實少見。
慕容徽的病情不穩定,賀蘭絮既擔心信中的消息急迫,會影響他的病情,又擔心若是延誤給他看信,會耽擱要事。
想到慕容家如今的情況,兩相權衡後,賀蘭絮還是決定呈給慕容徽。
慕容徽倒沒有太多顧慮,直接拆開了信封。
……
謝鸢帶着謝崚走到庭院中,看她一臉擔憂,郁郁不樂,指尖輕點她眉心,安慰道:“沒事的,你爹一定能逢兇化吉。”
謝崚揚起腦袋,鄭重地道:“娘親,這幾天你要好好陪着爹爹,一定要對他好,千萬不要和他吵架,也不能氣他。”
“這些娘知道。”
謝鸢笑道:“倒是阿崚,要好好聽話,刻苦用功,不要讓爹爹操心。”
兩人才說了兩句話,忽然間主殿内再次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比方才還要劇烈,聲音宛如杜鵑泣血,聽得人膽戰心驚。
屋内的宮人們一陣兵荒馬亂,好幾個急匆匆跑出來,“不好了,快叫太醫,君後吐血了!”
吐血?
“爹爹!”
聽到這話,謝崚心裡一驚,也不知她這脆皮爹又怎麼了,連忙提起裙子就要往裡趕。
謝鸢眼神沉了下來,抱起她塞進小河懷中,“你暈血,先和小河回偏殿,别添亂,這裡娘照看着。”
謝鸢沒忘記上次殺劉季,謝崚吓得嘔吐,那時候太醫就說了,她有暈血症。
“帶她回去。”簡單叮囑完女官,謝鸢轉身折返回屋中。
……
鮮紅的血珠順着慕容徽的指縫向下流淌,一滴、兩滴,落在泛黃的宣紙上。
他手背青筋暴起,緊緊将信件攥成團,砸在被褥上,在一聲接着一聲的咳嗽間隙,他咬緊牙槽,從牙縫裡逼出幾個字,“慕容逸和朱氏,欺人太甚!”
“世子,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