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迎接謝鸢駕臨徐州,今夜州牧府特地設宴款待。
南朝奢靡之風盛行,宴會準備倉促,但該有的歌舞和美酒一樣不少。
宴會開始,觥籌交錯,徐州的舞伎們在下面翩翩起舞,揚起的水袖讓人眼花缭亂。
蘇令安發覺謝崚不在,于是問道:“陛下,公主殿下不來嗎?”
謝鸢說道:“她累了,在屋中休息了,今日不過來。”
蘇令安連忙點頭,“這樣啊。”
不僅是謝崚沒來,他回頭一看,自己身側的座位空空,連自己家那個犬子也沒有來。
蘇令安壓低了聲音問身邊的林夫人,“阿止呢,他去哪了?”
林夫人是蘇令安的續弦夫人,聞言低聲道:“方才遣人去問,郎君出去了,不在屋中。”
蘇令安心想,這孩子,這幾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轉性了,三天兩頭,淨往外跑。
慕容徽今夜沒辦法過來,謝崚又不在,謝鸢獨自坐在高位上,自顧自飲着酒。
她今天穿的是常服,深紅色的裙裾散在地上,雲鬓微斜,金色的發钗在光下閃閃發亮。燭火落在她微醺的臉上,如珍珠般明潤。
下方有些官員見了,難免動了些歪心思。
等歌舞更替的期間,忽然有個官員開口提議道:“陛下,臣有一子,名喚明憐,年十七,多年苦練琴工,仰慕陛下多年,今日得見陛下,不勝欣喜,希望能為陛下獻一琴曲。”
此言一出,座上的目光紛紛看向那位官員。
他那名叫明憐的兒子就坐在他的身邊,聞言跪在地上,樣貌标志清秀,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謝鸢擡眸,眸光波瀾不動,“你會彈什麼曲?”
明憐受寵若驚,連忙道:“微臣正在學琴曲《鳳求凰》。”
“鳳求凰?”
……
與此同時,謝崚提着燈籠,盯着腳尖發呆。
在她身前,蘇蘅止握着一根鐵絲,有條不紊地撬動一把寬大的銅鎖。
這把鎖頭後邊,是官衙文庫,整個下邳城百姓的戶籍文書都收錄在這裡面,如果謝崚想要找到某個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查戶籍。
今日聽了謝鸢的話,謝崚愈發明白,她爹娘之間的矛盾難以彌合。不是讓這兩人多相處,培養感情就能輕易解決的。
但她總不能破罐子破摔,等着全家人一起死。
還是得做些什麼,走一步看一步,如今首當其沖的,是把她爹的身體給醫治好。
謝崚見他搗鼓了半天,還沒把門打開,不禁說道:“阿止哥哥,我們其實可以去找州牧大人拿鑰匙,沒必要偷偷摸摸。”
謝崚找蘇蘅止,主要原因是她和蘇蘅止比較熟,希望蘇蘅止能幫她求他爹幫忙找那個醫仙,畢竟蘇令安才是徐州的地頭蛇,讓他人肯定更快。
沒想到蘇蘅止将她拐文庫來了。
文庫離州牧府不遠,就緊挨在隔壁,還有一個小角門互通。
蘇蘅止一邊開鎖一邊道:“鑰匙也不在我爹手上,文庫由專門的文官管理,要是不撬鎖,那麼就得走流程,一個接一個官員,從下到上,簽字蓋章,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拿到批複文書,倒不如直接撬開了快些。”
謝崚心想,其實也可以讓她娘幫個忙,開個綠色通道,走特批,就一句話的事。
但已經不需要了。
“咔哒”一聲,銅鎖被解開。
蘇蘅止手裡抱着碩大的鎖頭,“解決。”
謝崚眼前一亮,“可以呀,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
能夠在一炷香内解開三個九連環的人,果然與衆不同。
今天州牧府設宴,大小官員都去赴宴,連文庫這邊值夜的官員都去湊熱鬧了,故而幾乎沒有人發現有兩個小孩乘夜溜了進來。
謝崚提着燈,仰頭打量着比她還要高出一大截的書櫃。
她還沒想到該從哪找起,蘇蘅止已經快速爬上梯子,在某個書櫃上翻找了一下,取下一本書,招呼謝崚道:“在這裡,我爹當初要求官員在收錄戶籍信息時特地按照各行各業重新分門别類收錄了一遍,這本收錄的是下邳城内的醫者戶籍。”
下邳城内的大夫說少不少,但是若是整合成一本書上的話,看起來也不多。
“幫我提一下,謝謝。”
謝崚把手上的燈籠遞給了蘇蘅止,迫不及待就翻閱起來,查找小說中的那個名字。
不多時,“周墨”二字出現在眼前。
“就是他!”謝崚指着那兩個字,“周墨,我要找的人就是他!”
蘇蘅止往書上掃了一眼,“你不是說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嗎?”
“我隻是忘記了,沒辦法具體說出來,但是現在我看到了,就記起來了。”謝崚說道。
周墨,男,永嘉二年生人。
徐州本地人。
謝崚一目十行,将他的信息記了下來,“現在隻要去找人就行了。”
蘇蘅止忽然問道:“你以前見過這個人的面嗎?”
“沒有啊,”謝崚發現他表情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
“難怪,你沒有認出來。”蘇蘅止若有所思地道。
“什麼難怪不難怪,說清楚。”
蘇蘅止道:“今日給你看診的那位醫官,就是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