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什麼喊?”,襯衫下擺塞好了,他抽回手扯了扯過分寬大的領口,滿臉不耐煩,“叫魂?”
暮行雨:“……”
邪神大人極為配合地流露出滿滿的驚訝:“你怎麼在這?”
“三十三重天最近正在組織慰問失業青年的公益活動,”林朝雲語氣淡定地胡扯八道,“我查了下,所有神明裡隻有你沒有登記工作崗位,特代表三十三重天前來探望。”
……這是剛剛電視上播報的其中一則新聞。
暮行雨心想要是廚房徹底隔音的話說不定他就真信了。
他從衣服堆裡站起身,順手撈起其中兩件最貴最舒适的外套往林朝雲站的方向一丢,不動聲色說:“我沒工作?”
林朝雲保持着自己那凍人的表情唔了一聲。
暮行雨氣笑了:“十八層地獄裡那些罪惡深重的靈魂,還有血海中蠢蠢欲動的魔物難道還不夠我管的?”
林朝雲一本正經:“三十三重天上千位不同職責的神仙每周一次四海衆仙會議、每月兩次東西神明交流大會,每半年審核工作情況,三個月一次績效考核,年末固定兩次工作總結,花燈評賞活動,卻還是能抽出時間在人界找到合适自己的工作,為什麼你不可以?”
第一次聽到林朝雲對自己說這麼多字的暮行雨:“你吃錯藥了?”
林朝雲倏爾抿唇:“……”
他一時無言,伸向外套的手也僵在原地,随即咻地收回,揉了揉眉心。
這兩天當兔子實在是憋屈到了極點,導緻現在看見暮行雨的臉都想拔刀。林朝雲深吸幾口氣才勉強壓住心底蠢蠢欲動的殺意,擡腳淡定地跨過自己搞出來的亂攤子,扭頭好整以暇地點評:“狗窩。”
絲毫沒有肇事者的自覺。
暮行雨站在衣服堆裡,聞言把手往山底一探:“……家兔有些不省心。”
林朝雲剛剛跨出門檻的腳步一頓。
暮行雨平靜地火上澆油:“跟個小炮彈似的撞哪哪倒,還會像個老大爺一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哦剛剛我看他往這蹦跶來着,創世神閣下有看見嗎?”
“……”
林朝雲不回頭,依稀可以從話中聽出些許咬牙切齒的意思:“沒。”
“唉真是不省心,但是果然會被我撿到地都是小寶藏,他渾身上下都透着和您一模一樣的蓮花香,那味道簡直好聞到我當場起立——話說您要來,為什麼不走正門?”
剛剛從兔子變回人形的創世神閣下:“……”
暮行雨再補一刀:“而且……您腳上穿的皮鞋,似乎是我的。”
林朝雲……林朝雲深深地吸了口冷氣,勉強在翻滾的怒意中找回點自己的理智,避重就輕地開口,聲音凍得掉渣:“我剛剛敲了門,不止一下。”
“那我怎麼沒有聽見,而且你這條褲子似乎……”
“你眼瞎,”林朝雲語氣鎮定又不容置疑,“你耳聾,我瘋了嗎穿你的衣服?”
暮行雨:“……”
他拼盡全身力氣才忍住沒在此刻笑出聲,尾音無法壓制地微微顫-抖:“那麼我需要做——”
林朝雲一把拉開椅子坐下,寬大領口下漂亮的鎖骨和一點殷紅若影若現,耳垂上一顆血紅色的小痣在暖黃的餐廳燈下亮得晃眼。
他甚至翹着腿,絲毫沒有發現鞋子大了三碼,後跟掉下,露出内裡雪白的一節腳腕:“你先過來。”
……魅魔。
下腹一熱,暮行雨欲蓋彌彰地抹了把臉,在心底暗暗腹诽,這簡直就是行走的春-藥,難怪養一個徒弟多一個情敵……媽的。
想到這心裡就發酸得厲害,他啧了一聲,不再胡思亂想,腳步發飄地走到餐桌邊。
林朝雲渾然不覺,盯着桌上色澤漂亮的三菜一湯看了許久,起身往廚房走:“有飯嗎?”
暮行雨腦袋還在發懵,答了聲有,正要起身,擡頭瞬間整個人徹底凝固。
也許是這百年信仰減少,神力降低的緣故,林朝雲比兩人上一次見面時瘦了點,套上按照他的身材定制的西裝褲,到處都是空落落的,展示出對方那漂亮的腰線是一回事,這種空蕩讓邪神聯想到某個部-位……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剛剛靠近衛生間的地上躺着的幾條内-褲瞬間浮現,就像根火柴點燃了暮行雨渾身的鮮血,他覺得血管快要被炸崩了,心跳聲把耳膜震得轟隆作響,曾經那些耳鬓厮磨的回憶一旦開始肆虐就撐不住,勾得@當場起立。
他重重搓了把臉,沒忍住操-了一聲,默默調整了下姿勢遮住反應,對站在廚房門口一臉不耐煩的林朝雲說:“你們的慰問,就是來困難青年家裡蹭飯?”
林朝雲推門的動作一頓:“對。”個屁。
他隻是很餓,餓得除了吃飯不想做任何事。
如果再不吃飯,他很難理智的……談條件。
思及此,林朝雲本就煩躁的心情又沉了幾分,眼前一陣一陣發黑,他幹脆回到椅子前坐下,把碗往暮行雨面前一推,頂着一張冰雪似的臉命令他:“裝飯。”
暮行雨:“……”
他連滾帶爬地沖進了廚房,獨留林朝雲坐在桌邊,夾起塊紅燒肉送進嘴裡。
片刻,他眼睛一亮,偷瞄廚房裡裝飯的身影,默不作聲又往嘴裡送了兩塊。
問:死對頭做飯太好吃了怎麼辦?
答:趁其不備,多吃為上。
林朝雲深覺有禮,面無表情吃完了半盤紅燒肉,而後悄悄抽紙擦去了唇角的痕迹。
再回頭,端方清正,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