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羅大陸東部,龍潭之谷。
九座高聳入雲的山峰矗立在大地與天空之間,好似九把利劍直指蒼穹,震撼人心中帶着不可亵渎的威嚴。隐約可見坐落在山體上氣魄雄偉的重樓别宇,綿延占據了這一整片山地,錯落穿插在萬綠叢中,乘着崇山深谷的險勢,譜寫出藍電霸王宗近萬年的傳奇。
山腳底,洶湧着一片氣勢恢宏的奔流,碰着江中的石礁,不斷地在日光中濺躍起、噴射起燦金的水花,猶如一條環繞着疆土的巨龍。
藍電霸王宗的護宗之河,其名九曲鎮龍江。宗門九山皆處于它的拱衛之下,山山相連、易守難攻。
而整個藍電霸王宗,占地廣袤位居上三宗之首,亦是七大宗門中,底蘊最玄奧神秘的宗門。
據說十三天曦之一雷皇鬥羅創立宗門時曾發話,藍電霸王龍永不低頭,藍電霸王宗的九山一江,也永遠不會讓與他人。
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其中最高大逶迤的山下。
門簾掀起,一名相貌堂堂的冷峻男子走下馬車。
他的舉止氣度十分成熟,華貴而冷肅的镂金龍紋長袍,穿在他身上尤壓不住他居高臨下的氣場,眼神沉靜銳利,幾乎令人不敢正視,一眼便猶如看到了蓄勢待發的雷霆。候在雷煌門前的下屬們亦是如此,垂着頭齊齊出聲:“恭迎宗主、副宗主回宗。”
他隻稍一點頭,并未多言,轉而看向馬車内,聲音清淡:“阿雲,到家了。”
随着慵懶的腳步聲漸漸接近,憑空刮來的料峭寒風吹開門簾,一抹嬌豔靓影闖入視野。
她容顔絕美、身材颀長,眼尾暈染着三分将将睡醒的薄紅,一手懶洋洋地拈着紫金珞縷裙擺,一步步踏下腳凳。似霜雪般潔白的如瀑長發光滑披肩,肌膚更是白如皓月,風華絕代的眉眼自然而然地透着些許高傲,卻不會讓人不舒服,仿佛她就該是如此尊貴驕矜。
而當她擡眼望來,一雙狹長鳳眸仿若九天星辰流光溢彩,妖冶瞳孔充斥着血一般的猩紅,睫羽微翹,攬着一層浮光掠影,說不出的迷人風韻。
謂之美若天仙、傾國傾城,絲毫不為過。
這位便是藍電霸王宗副宗主,宗主唯一的妹妹,上三宗封号鬥羅排名第三,冥寰鬥羅雲傾月。
伴随着她出現的是無孔不入的冷氣。淡淡的寒霜在各處蔓延滋生,低溫漸漸侵襲了空間凝結出朦胧水霧,但人們都習以為常。她即是極北終年不休的暴雪飛霜,冰雪永遠與她如影相随。
玉元震滿眼都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妹妹,仔細地為她整理好衣襟微亂的華服,雲傾月不甚清醒地任他動作。龍化消耗了她不少的精力,一路困倦至歸家,還未完全從夢裡緩過神,僅僅憑着習慣擺出一副高貴雍容的儀态。
玉元震自然了解她,顧及冥寰鬥羅的顔面,事先低聲詢問雲傾月:“要抱你回霜凝宮繼續睡嗎?”
即便處在半夢半醒雲傾月依舊堅定地拒絕了,心裡隻記挂着兩個寶貝徒弟。“我要見天恒和天心。”
玉元震面色似有不虞,下一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一如既往地投去冷淡目光,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的幾名下屬面面相觑,有一人謹小慎微地答道:“兩位少主正在岚風山切磋。”
雲傾月擡眸,睡意全無。
先前在路上,玉元震好像說過讓玉羅冕把武魂殿的人帶到岚風山。
來的是她認識的人還好。倘若教皇存心挑了和雲傾月不熟的武魂殿幹部作為使者,雲傾月無論如何也不想讓他們接觸兩個孩子。阿冕哥應該會護着天恒天心……吧?
玉元震知道這下雲傾月無論如何要走一遭,最後還是妥協了:“你去吧。真龍山有我在。”
“我很快回來。”雲傾月匆忙離開,臨行前又詢問下屬們,“武魂殿派了誰過來?”
還是那一人,抹了一把汗,嗫嚅道:“是,是三供奉青鸾鬥羅。”
一陣猛烈寒風呼嘯而過,下一秒雲傾月已不見蹤影。
玉元震眺望着岚風山的方向,神色暗沉,看不出具體的想法。
腳下真龍山傳來低沉轟鳴,像有了生命一般,龐大的身軀震動着,仿佛有什麼存在意圖擺脫束縛它的桎梏,掙紮途中引發了整個山體的對抗。
他收回視線:“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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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龍九冠,藍電霸王龍家族的鎮宗之寶。
上古龍王死前自毀軀體,四肢、頭部、軀幹、尾巴、雙翼魂骨碎片分别埋葬在了如今的藍電霸王龍宗的九座山之中,被雷皇鬥羅也就是初代宗主加以封印,從充滿怨氣的魔物化為九件作用各不相同的神器。藍電霸王宗建立的初衷也是為了守護這片上古龍王隕落的遺址,杜絕居心不良者的觊觎。
據供奉殿内部記載推測,真龍九冠可以提升吸收者的魂環年限,甚至能使吸收者的武魂發生二次進化。
而如果有人真正獲得了真龍九冠的認可,更是足以……比肩神明。
這樣的人,除了雷皇鬥羅本人,目前還沒出現第二個。
虞霁逍正百無聊賴地構思如何取得真龍九冠,周遭氣溫驟降。
原本晴朗的天空灰蒙蒙地飄着雪粉,院裡的樹從根到梢挂上了一層霜,就像披上了銀白色的舞衣似的。銀霜遍地,小雪夾雜着旋轉的風,親昵地聚在女子的身旁飛舞,跳躍,像翩跹的素蝶,像飄飛的楊花,如舞似紗。
一隻素白的手擡起,接住一片脆弱的雪花,指尖電弧流轉,刹那間展開一層雷電交錯的領域,将飄雪滌蕩殆盡。
短短瞬息過後,天地變回一幹二淨,仿佛剛才漫天雪景隻是幻覺。
但虞霁逍知道不是。
雲傾月的第二武魂,霜呪龍王。
冰系獸武魂中至尊級别的獵食者。在極北之地,在吞沒天地的暴雪裡,那片無情的白色旋律中,它即唯一君臨天下的王。
兩個頂級龍族武魂,就是雲傾月和教皇抗衡的資本。
“哎呀,原來是青鸾冕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實在失禮,我和兄長也剛剛抵達宗門。”
女子依舊那麼美豔逼人,容貌随着歲月流逝并未變化半分,熟悉的國色天香、冰肌玉骨,連笑起來時眼波流盼的鳳眸都一模一樣。
隻不過,話語裡暗含的疏離,令虞霁逍有些啼笑皆非。
如今武魂殿與上三宗關系不遠不近、一觸即發,看來雲傾月是把這份提防也轉移到了供奉殿上。
“不礙事。畢竟我此次前來,也未事先知會你們一聲。”他溫和地笑着,把一個形狀細長的錦盒遞給她,看起來當真好相處極了。“這是教皇陛下的谕旨,還請冥寰冕下過目。”
雲傾月接過卻沒有當場打開,目光閃爍着道:“多謝青鸾冕下。對了,不知冕下是否知道我二哥的去處?”
虞霁逍輕飄飄說道:“紫電冕下将我引到這處就匆匆告辭了,隻道有急事處理。”
雲傾月心裡一沉。
繼真龍山之後,看來紫電山也離失控不遠了,如此她的鶴山也刻不容緩,下兩個恐怕就是岚風和南王山。
體内龍血不由分說躁動起來,不受控制地遊竄于四肢百骸内,雲傾月隻覺一陣煩躁。
但她面上并未表現出來,仍是客客氣氣道:“我二哥向來風風火火,怠慢了貴客,實在對不住。青鸾冕下遠道而來,不如留下喝杯茶再回去複命如何?”
虞霁逍婉拒,“多謝冥寰冕下好意。隻是舍弟突破在即,我還要趕回去為他護法,就不多留了。”
雲傾月倏地一愣,連忙追問道:“是小五?小五要突破到97級了?”
照理說虞霁逍不該把供奉殿的實力上漲随便洩露出去。但雲傾月和五供奉光翎鬥羅關系匪淺,隻是因立場問題不好聯系,虞霁逍提前告知她,正好順水推舟賣她個人情。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不想聽雲傾月客套了,雲傾月不嫌累他還嫌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