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分手後平複下來的心情,因為這個人的出現,再次掀起波瀾。
沈之瑾心煩意亂,在遲潛注意到她之前,匆匆低下頭去,想悄悄離開,卻沒走兩步,被高處那人給叫住。
“沈之瑾,見了我就跑,我是會吃了你嗎?”
冷淡的嗓音,漫不經心的調子,是他沒錯。
身形僵住,她宕機了會,才認命般回頭,因着天寒地凍,她穿着單薄,忍不住在雪地裡打了個激靈。
沒想到這麼細微的動作,卻落入台階上的人眼裡,和高中時一樣,又是那般如炬的目光,幾乎要将她灼出一個洞來。
“怎麼,害怕了?”
頓了下,又慢悠悠:“或者是,心虛了?”
他音色淡淡,猶如上等的琴弦,尾音微挑時,是極富磁性的寒涼,讓人無端生畏。
這件事,沈之瑾一直心底有愧,也确實沒臉見他遲家人。
可如今過了七年,她也經曆了這麼多,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麼非黑即白,她也不可能再像當年那樣,在這個人面前不敢為自己多辯解一句。
她擡起頭,和他對視上,微紅的鼻尖正好落下一片雪花,大抵是錯覺,她好似看到那冷面煞神唇角揚起一個極淺的弧度,轉眼便消失不見。
她深吸口氣,直言道:“這件事,确實是我對不起遲漾妹妹,但是,也不能是我一個人的錯。”
遲潛眉梢輕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沈之瑾就接着說下去了。
“當時的情況你也知道,你們家和周家并沒有确定婚約,而我和周少靳,當時是互相喜歡,為什麼要因為一個不确定的事,就要犧牲我們兩個人的感情?”
這番話,每每周少靳的母親責怪她時,她都會這麼解釋,可解釋到最後,發現根本就沒有人在聽。
他們隻關注結果,隻知道她的家境遠遠比不上遲漾,連着她這個人,也一同貶到泥土裡,連遲漾一個手指甲都比不上。
她開始還會據理力争,因為周少靳還愛着她,懂得護着她,後來她出國讀研,兩人一年到頭見不了兩回,感情漸漸淡了,甚至到最後,她在周少靳的手機裡看到他和兄弟間的聊天記錄。
七年感情,克服了多少非議和不看好,最終敗在了他一句“便宜貨假清高”上。
那一瞬間,回憶起最後一次回國見面,周少靳醉酒後想對她做那些事,被她拒絕後,對方眼裡的掃興和不滿,都切切實實化為實質,紮進了她心窩裡。
沈之瑾從來都知道,她家與周家,和門當戶對這個詞挨不上邊,無論追求時裝的有多好,但骨子裡的瞧不上是無法消除的。
她的父母,是從農村出來的知青,在那個經濟逐漸騰飛的年代,他們剛從山溝溝來到大城市,一點點奮鬥到今天這般有站腳之地。
而她作為家中獨女,從小就被家裡看的重,雖平凡,但也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如人。
興許是早有預感,最後看到周少靳在外面和女人摟抱在一起的照片時,她甚至是平靜無波的。
既然這就是他想要的,那她便還他自由。
遲潛凝眸望着階下的人,眼底瞧不見一絲情緒。
他說:“誰要聽你說這個。”
“咔哒”一聲輕響,打火機被他合上,揣進兜裡,也就晃了一眼的功夫,沈之瑾竟覺得那東西有一絲眼熟,卻也沒有說什麼。
遲潛單手抄着口袋,似是被她提醒了什麼,忽而又冷笑道:“聽說你分手了?”
呼吸微滞,她還是毫無征兆被這句話給刺到了。
這人态度雖是一貫的淡漠,卻硬是給她聽出幾分譏諷味道,刺耳的緊。
雪地裡,沈之瑾握着行李箱的手已經快沒了知覺,她擡起頭,一眼撞進那雙含笑的深眸,眼睫輕顫。
這人,還是這麼讨厭!
他作為周少靳的好友,當初她跟周少靳好的時候,沒見他有個好臉也就算了,如今落井下石起來,倒是知道笑了。
哼,能跟周少靳關系好,能是什麼好人,富家子弟,她算是親身領教過了,以後這種人,她定要躲着走。
“關你屁事。”
沈之瑾眼眸微動,怼了她自認為挺狠的一句,無視對方漸深的笑意,忍着心中煩悶,又多嘴了句。
“我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有句話,還是希望你聽進去。”
她遲疑了會,還是堅定道:“周少靳不是婚戀的好對象,遲漾要是還喜歡他,還得勸她早點放棄,别在這種人身上花心思了,她還小,除了周少靳,外面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讓她多看看其他人。”
遲潛薄唇微抿,漫不經心地靠在一旁石柱上,也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把她放在眼裡,半晌後,輕輕歪了下頭,看向她。
“你呢?”他問,“那你有沒有多看看外面兩條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