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沒叫他立即來告知她,哪怕他說得輕易,她也得替他考慮,以權謀私這種事,一天一次就夠了。
若他當真憑借着刑部官員的身份,就能随意出入刑部獄,怎麼會次次都挑着晌午休息的時候來。
案子在她身上已經查不出更多,連續兩日都無人過來審問,想來刑部官員也不是能為所欲為的。
盧照點頭應道:“好,我明日便來告知你,時候不早,梅夫人也還等着,我先出去了。”
“嗯,明日見。”林晚棠舉着粽子手揮了揮。
盧照走後,她立即蹲下身,和郁柒瓜分點心,但沒吃幾口,就忍不住叫郁柒給她拿話本。
話本這種東西,平日裡随便看看就夠,但在十分無聊的時候,就莫名讓人生出些瘾。
不過隻有一個錦盒裡裝了話本,跟昨日一樣是三本,沒多沒少。
林晚棠面色微微失望。
郁柒主動替某大好人說道:“盧大人定是怕你不知節制,不想你看多了傷眼睛。”
昨夜她看到了亥時,可苦了郁柒,又是舉燈,又是翻頁。
林晚棠:“……”
……
之後接連幾日,盧照都在晌午後來看她。
除了他帶的東西,漸漸地還有梅氏給的。
林晚棠甚至收到了哥哥的書信,字迹歪七扭八,比她的還像龜爬,一看便知是用左手寫的。
天武衛對她的看管,似乎真的隻是保證她的暗衛,那麼多話本從來不查,書信也不會看。
但林世松還是謹慎,隻在信中說了些家常話。
他說手臂恢複得不錯,對虧了妹妹那晚反應快,太醫說他當時軀體都變涼了,再多流些血那是必死無疑,如今挺過來,便隻算是皮肉傷,他在戰場早習以為常,妹妹無需再擔憂。
還說明日他便能動身回家了,可惜不能來看她。
他在信中絮絮叨叨,用左手也不嫌累,還大肆誇贊盧照。
林晚棠看了一眼直接翻過去,結果後面沒了,隻得回頭看。
哥哥為人單純,這下真要把盧照當好友了,若是可以,還想結拜為兄弟。
林晚棠看得直搖頭。
……
東宮。
滿地的碎瓷片,還有灑落的滾燙湯藥,有宮人跪在上面,膝蓋處血紅一片,卻無人敢吱聲。
封琰居高臨下,半靠在榻上,沒有給他們半絲眼神,隻冷冷道:“自己掌嘴,孤不叫你們停,便不許停。”
宮人不敢違抗,殿内很快響起一陣陣巴掌抽打在臉上的聲音。
封琰已經被關在這裡好幾日,這次禁足比從前都要狠,不隻是不讓他出東宮,而是連寝殿都不能出去,外面到處都是天武衛把守。
他不能出去就算了,叫宮人傳太子妃進來,卻聽說太子妃感染風寒,病得下不來床。
封琰不信,他直覺黎徵月是在躲着他,待他出去了,定要好好收拾她。
更讓他連日不爽的,是手上的傷。
嘉順帝竟然命天武衛對他用拶刑,就因為她對林晚棠也動用了此刑。
手指每痛一分,他的心便冷一分。
嘉順帝已經不再是那個從小到大都不會對他動手,更不會刑罰的慈父了。
禁足後盧皇後隻有第一天來看過他,那時封琰剛受過刑,如同跌至谷底,忍不住發洩脾氣,鬧得兩人都不快,往後盧皇後再沒來過。
若非他還好好坐在東宮裡,他簡直要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身世被發現了。
他們無情,日後可别怪他也無義。
封琰聽得有些煩了,喊了停,卻沒叫宮人起來。
不過是幾片碎瓷,從前他們跪一個時辰,起身還能繼續伺候他,今日也要跪足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封琰道:“都退下吧,傳蔡公公來。”
下面的宮人如蒙大赦,互相攙扶着從地上起來,顧不上膝蓋疼,隻想趕緊離開。
這幾日太子殿下每日都會罰人,他們都怕了。
他們出去後沒一會兒,一個身穿錦衣的公公走了進來,恭敬地停在封琰跟前:“殿下喚奴才過來,是有何吩咐?”
“你書信一封送去外邊,”封琰低頭沉吟片刻,道:“他不是也很贊同離間皇家和甯國公府嗎,那就做得再狠些,若是真相未明,林晚棠就死在獄中,還有林世松傷成那樣,弄死他輕易如碾死一隻螞蟻,為救聖駕受了重傷,沒了自保之力,卻也不得皇家庇護,意外身死。”
“這兩樁事湊到一起,林家人會氣瘋吧,别說永遠對皇家心懷芥蒂,就是反了也有可能,這不正好方便他拉攏林家,到時候鎮西軍便是囊中之物。”
“殿下好計謀,”蔡公公谄媚道,“宗主一定會很欣慰,奴才這就去書信。”
“寫好了給孤過目。”
“是。”
蔡公公親自去取了紙筆過來,因為是密信,不便于叫人幫忙。
他當着封琰的面寫完,又給他看過,确認無誤後,才将書信封起來。
“宜早不宜遲,你今日便尋機會送出去。”封琰吩咐。
蔡公公應了一聲,将信藏進衣領内,出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