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指自己的額頭,紗布兩日前就拆了,本來也沒傷多重,“你還記得兩日前我這裡的疤痕嗎,現在是不是很淺了?”
盧照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道:“确實淺了很多,再過兩日就要看不出來吧,不會破相的。”
“要你說,太醫每日辰時都會來給我上藥,我特意叫他帶了面鏡子,每日都會看着它消,太醫用的藥十分奏效,等到了明日,我幫你問問那藥,不用客氣!”
“……”盧照恍然的瞬間,有些啼笑皆非。
這天盧照在刑部獄待得久了些,故作好奇她整日看的話本裡都是些什麼,陪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天武衛提醒他,他才出去。
他回到盧府,給聞綱寫信禀告,說刑部獄中天武衛看得極嚴,每日送去的吃食都會經由驗毒和試吃,極難下手,在裡面待不了多久,還會被天武衛驅趕。
除非舅舅想讓他為了這個任務賭上自己的命,否則難以成功。
寫完後他直接将信交由專人送出去。
盧照想自私一點。
母親是天底下對他最好的人,聞綱有句話說得對,母親在天之靈,或許也不想看他痛苦,自棄。
他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這件事長遠看并不影響舅舅的大業,影響的隻是封琰的私欲。
盧照知道封琰想報複林晚棠,雖然不知他哪來的臉。
他不想幫他滿足他的私欲,更不想害林晚棠。
反正他有充足的理由做不成這件事,這也多虧了嘉順帝的遠見,但凡天武衛不那麼嚴防死守,時時盯着,他都沒有借口可用。
而且,封琰想要林晚棠死,他不僅不幫,如今還要反其道而行着。
近幾日刑部和大理寺查案進展緩慢,因為聞綱心眼多,做事幾乎天衣無縫,埋藏在太仆寺的棋子僞裝得極好。
而且有他在刑部,聞綱更放心。
他不便于将線索透露給刑部,太容易讓聞綱懷疑。
但他恰巧還知道,甯國公府的人也在暗中探查此案。
他們不便于明面上插手,故而主要查的是炎陽蠍粉這條線索。
但若是他們知道了太仆寺的官員有異,應當也是有辦法找到證據,把真兇揪出來。
甯國公府雖幾乎從不結黨争權,但林家好歹也是底蘊深厚的世家,盧照不會小看了他們。
是夜。
盧照在最沉寂的醜時起身,換上夜行服,親自前往甯國公府。
甯國公府的家仆護衛皆是習武之人,這在洛京城并非什麼秘密,也不稀奇。
畢竟這天下還未太平多久,各大世家都還存着居安思危的想法,不少世家甚至暗中豢養死士。
盧照不敢掉以輕心,他雖是在幫林家,但被發現了也是麻煩一樁。
好在府中巡邏的人并不多,許是去了行宮保護林世松,或是被派遣出去查案了。
這是他第一次來甯國公府,不知道府中誰住哪個院子,也無從冒險去确認。
盧照找了一處守衛不嚴的小院,将一個信封放置在了無人看管的小廚房裡。
信封上是他用左手寫的“林老夫人親啟”,裡面的信也是左手寫的。
但願這院中的家仆靠譜,能将信送到林老夫人手上。
清晨。
伺候胡姨娘的婢女在後廚發現一封來曆不明的信。
信封上寫着林老夫人親啟,她不敢擅自做主拆開,便拿給胡姨娘看。
胡姨娘是知道最近府中發生的事的,她從不覺得這些事沒落到她頭上,或者她隻是個小小姨娘,驚愕覺得與她無關。
相反,她有些緊張,這幾日都睡不太安穩。
這信來曆不明,不同尋常,胡姨娘立即重視起來,即使已經有六七個月的身孕了,她還是在婢女的攙扶下,親自去了趟慈安堂。
林老夫人拿到信封,立即拆開,拿出薄薄一張信紙,用的是最普通的黃麻紙,上面字迹扭曲,隻寫了幾個字——
太仆寺張海。
盧照懶得玩什麼隐晦地字謎,畢竟這信就算是被甯國公府的下人丢了,也很難落到聞綱的手裡。
林老夫人看完,立即叫人在白日裡點了燭燈,親手将信紙連帶信封,少了個幹淨。
胡姨娘不敢問信上寫了什麼,确定自己做對了事後,便安心地告辭退下。
林老夫人贊賞了她幾句,叫身邊的張嬷嬷給她拿了些名貴補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