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澤不知道抱了他多久,他腿都站麻了才松開。
“阿尋,已經很晚了,早點回家。”陳瑞澤抹了把眼淚道。
時尋知道對方是嫌棄自己窮酸,故意道:“瑞澤,都這麼晚了,我可以......”
對方尴尬地笑笑:“你奶奶要等急了,你住外面她會多擔心你啊。”
其實并不會。
在家裡剛出事那個暑假,時尋連法定工作年齡都不到,缺錢的困境又逼得他成天睡不好,那段時間他晚上在當網管,随便找個沙發眯一會,去衛生間洗把臉再去早餐店當童工,白天又在快餐店打工,幾乎一個月都沒怎麼回家。
奶奶很擔心他,但在反複勸說無果後,最終還是任他去了。
少年神色黯淡了下來,他絞着雙手讷讷地在原地站了一會,挪動腳步。
背習慣性微微駝着,他低着頭離開的樣子,讓陳瑞澤心中生出了一絲不忍。可那份不忍最終還是被陳瑞澤壓了下去。
大門“砰”一聲關上。
樓道的聲控燈兀自亮了起來,樓道空空蕩蕩,電梯門緊閉,若是打開,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場景。
時尋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些恐怖片畫面。
原本為了刷攻略進度的計劃在恐怖氛圍的加持下成了必須成功的計劃。
系統不知道在繁忙什麼,他不想一個人走夜路。
猶豫幾秒,時尋還是走向隔壁房門,敲了敲。
門内沒有回應,樓道燈滅了。
時尋低頭閉眼,渾身僵硬,甚至後背布上層層冷汗,他不斷祈禱這扇門打開,又難免疑心門後的還會不會是方綏知的家。
心裡的數字不斷增加,從一變成了五十,時尋又敲了敲門。
這一次,門開了。
時尋驟然松了口氣,看見方綏知猶如看見了救命恩人。
“你怎麼來了?”方綏知很是不解。他方才已經躺下,半夜的敲門聲讓他沒有第一時間開門。
沒想到門外是時尋。
早知道早點開了。他懊悔地想,時尋特别怕黑。
時尋臉上的緊張還未褪去,就要說話,被方綏知打斷:“先進來。”
黑暗被徹底關在了外面,時尋小幅度的顫抖這才停止。
方綏知倒了杯熱水放在時尋面前,看着他一點點喝完了,才将話題引回去:“怎麼這麼晚來找我?”
“我......我想見你。”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方綏知原本想問是不是先去見了陳瑞澤,可轉念一想又放棄了。陳瑞澤都沒親過時尋呢,自己至少駐足先登了。
“見到了。”方綏知挨着他坐下,歪頭看他,“你還需要什麼?”
胳膊貼着胳膊,時尋忽然想到方才難受的擁抱。
“你抱抱我。”少年濕漉的眼睛望向他,手臂微微張開,“方綏知,你抱抱我吧。”
方綏知像是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要求,愣了愣,輕輕抱住他,安慰似地晃了晃:“收到。”
肩膀上一沉,時尋将頭埋到他的頸窩,一言不發。
好會撒嬌。
方綏知垂下眼睑,望着少年起伏的背,他靜靜地窩在他懷裡,烏發柔軟。
“怎麼了?”方綏知壓低了聲音,貼着時尋的耳朵問。
他很少做安慰人的事情,可今日見到時尋難過,安撫的動作又變得順其自然了起來,就好像他做過無數次。
“......陳瑞澤他好像不喜歡我。”時尋本不想說,可抱着他的少年聲音沒了平時的冷淡,說話的時候,熱氣直往耳朵裡鑽,一直鑽到心裡,将心融成了一灘水。
“我喜歡你。”方綏知說。
時尋悶悶的聲音傳來:“可是我喜歡了他那麼久,現在卻感覺......”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我好像隻是個工具人。”
方綏知沒有像平日一樣對陳瑞澤惡語相向或是拉踩,他知道時尋現在要的不是這個。
“說明他沒眼光。”他道,“在我這你永遠不會隻是個工具人。”
懷裡的少年動了動,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我可以相信你嗎?”
“時間會回答。”方綏知垂下眼,吻了吻他的耳尖,“而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去睡一覺。”
“那明天呢?”他又問。
“我一直都在。”
時尋被趕去洗澡,等他出來的時候,次卧的已經換上了新的被褥,還有一隻泰迪熊被放在枕頭中央。
時尋尴尬道:“我不是小孩子。”
“這是我小時候的玩具。”方綏知回答,“我想它能陪陪你。”
關了燈,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