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容弛在霧魔被悉數殺死後重傷遁逃。
陸晏禾并未打算去追,而是轉頭走向了枯樹下那幾乎是血人般的季雲徵。
靈光閃過,清潔咒丢在少年的臉上,讓陸晏禾瞧清楚了他的容貌。
他雙眼緊阖,長睫垂落映出細密的陰影,額間碎發下是張似經月色刻意雕琢過的俊美臉龐,流墨般的長發散開垂落。
與原書畫面中那人有八九分相似,隻是多了幾分少年稚氣,少了不加遮掩的暴戾與殺意,确實是季雲徵無誤。
季雲徵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唇緊緊抿起,呼吸微弱,胸口猙獰的傷幾乎貫穿身體,染紅全身衣物。
靠至近前濃郁的血腥氣讓陸晏禾皺了皺眉,她擡手快速點了幾處穴位止血。
“要死了要死了,這……這還有救嗎?”白鼬探出頭,垂在身後的長尾焦急地啪嗒啪嗒拍打着。
“死不了。”陸晏禾俯下身,自随身錦囊中取出數顆護心丹與回靈丹,擡起季雲徵的頭,捏住他的下颌将丹藥送了進去,又取出水囊中清水送服。
她并未停下手,轉而刺啦撕開季雲徵衣服,取出幾味藥草敷在季雲徵的幾處傷口處,隻是她的手法過于粗糙,下的力道也重了些。
昏迷中的季雲徵雙眉緊蹙,幾聲沉悶的痛哼聲從唇間溢出,緊閉的雙眸長睫簌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
“嘶……”白鼬欲言又止,總覺得陸晏禾的力道多少有些公報私仇的意味。
陸晏禾處理好别處,便開始塗抹最嚴重的胸口貫穿傷。
即便她稍稍放輕了力道,身下的少年還是被刺激得渾身顫抖,昏迷中的雙手痛苦地亂抓。
抓到了陸晏禾的手臂。
陸晏禾錯愕,欲将手臂抽出,不期少年昏睡的身體竟然有着極大的力道,将自己的手扣的緊緊。
仿佛溺水之人抱住浮木般,死命不肯放手。
“疼……”他像是無意識的喊出了聲,帶着痛苦與惶然。
陸晏禾的動作頓住,這才垂下頭認真看了一眼季雲徵。
季雲徵骨齡不過十七八歲,照魔族的壽命來看還是個稚童的年齡,但其實身量也就差了自己一個頭。
或許是因為常年的艱苦生活以至于有些營養不良,現下被他抱住時隻覺得他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硌得慌。
陸晏禾默認了他抱住自己手臂的動作,繼續替他上藥。
“宿主你身上的丹藥和藥材也是真多。”白鼬在她肩頭左瞧右探,發出了情不自禁的驚歎聲,“你不是純劍修嗎?”
然後,它又想起什麼,恍然道,“謝今辭就是醫修。”
謝今辭,陸晏禾的親傳弟子。
經它提醒,陸晏禾重新打量了眼季雲徵,而後抽出一張傳音符輸進靈力,符咒亮起。
“師尊?”傳音符對面,溫和的男聲響起,“師尊現下在何處?”
陸晏禾告知了大緻位置,“碰上了魔族。”
對面的聲音立即帶了幾分凝重,“魔族?莫非是偷溜進界中的魔族?師尊可曾受傷?”
“無礙,大都殺了,有一高階魔族遁走,你派人查探附近城鎮有無異常,重點……岩沂村。”
她記得原書中季雲徵便是從那村中逃出的。
“是,師尊。”傳音符對面,謝今辭似乎松了口氣,很快應下。
傳音符用畢無風自燃,陸晏禾盯着手中火光,忽然想起了書中結局,謝今辭原是可以不用死的。
彼時劇情中,季雲徵欲殺誰已無人可攔,但比起陸晏禾的對季雲徵的折磨,她的徒弟謝今辭曾對季雲徵多加照拂,季雲徵也本想留他一命。
可謝今辭橫劍擋在陸晏禾身前,與季雲徵沉默對視,隻言道。
“師尊于我,前有救命之恩,後有教養之恩。”
“你若執意殺她,先殺我。”
謝今辭無論如何都要護住陸晏禾,以至最後替陸晏禾受了季雲徵原本應該落在她身上的一掌,身隕。
自己的這個徒弟,是個在任何事上都無可挑剔的人,直至他最後握住陸晏禾的手。
“師尊……”
畫面中,謝今辭躺在陸晏禾的懷中,嘴角殷紅汩汩流下,似片片紅梅落雪,猩紅刺目。
随着他的氣息逐漸弱下,謝今辭眼中依舊帶着溫和且淡的笑意。
“其實我……一直都不想……當您的弟子。”
“對您……存有妄想,心悅……于您。”
他渙散的眸子刹那間清亮幾分,破碎的額紋卻逐漸黯淡,昭示着這隻是所謂的回光返照。
“時至今日說出……還請……師尊……勿怪。”
謝今辭的瞳孔緩緩失了焦,直至最後的光芒徹底被黑暗吞噬。
那日漫天的火光終是燃盡,成了簌簌落下的灰燼。
“咳咳咳!!!”
随着手臂一沉,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陸晏禾的思緒,垂頭看去,季雲徵雙睫微顫,竟在此刻醒了過來。
傷成這樣還能醒得這麼快?
她分明記得,原書劇情裡季雲徵蘇醒後便在玄清宗了,并沒有這段多餘的劇情。
陸晏禾回神,心中訝異。
“你……”少年睜開眼,低啞的嗓音帶着幾分恍惚。
他眉眼處先前的冰冷悄然消融,此時的雙眸濕漉,氤氲着朦胧的霧氣,顯然是不算太過清醒的樣子。
“醒了?感覺如何?”陸晏禾開口詢問。
“多……多謝。”季雲徵掙紮着想要起身道謝,被陸晏禾按住。
“不必。”陸晏禾例行發問,“此地人煙稀少,你為何獨身一人被魔族追殺?魔族從何而來?”
季雲徵眸光狠狠顫動了一下,像是驟然清醒過來,原本恢複了幾分血色的臉又飛速變白。
“我自岩沂村而來,五日前夜裡,村中出現了魔族。”
“我……躲入地窖中尋機逃走,他們還是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