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自打從水境返回,雲靖在床榻上昏迷了數日,好容易醒來,卻被爹娘四處拘着,行走坐卧,不得自由。
他日夜觀察門口守衛,終于逮着機會,乘了凝霜劍,頭也不回地飛向丹碧峰。
香滿樓氣勢磅礴地伫立在主街東側,門口石階又多了幾處斑駁的痕迹。
斜陽西下,一切與五年前别無二緻。
這裡曾是雲靖的傷心地。
最後一次被三師兄和爹一人一邊駕着拽下石階的那個深夜,他憋着眼淚,懷裡的蜜餞果子撒了一路。
雲靖此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生平順,何曾在誰身上栽過這樣大的跟鬥?那時,他在心底賭咒發誓,此生此世絕不再踏足丹碧峰。
如今經曆水境一遭,時隔多年,他再一次站在此處,心頭幼稚的憤懑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愉悅與難以計數的期待,一顆心鼓鼓填充了輕盈的羽毛。
院子裡那麼多人,毽子卻偏偏砸中了他的腦袋。
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雲靖看着香滿樓宏偉的牌匾,斜身進了對面的蜜餞鋪子。
經年不來,他對着眼前琳琅滿目的蜜餞果幹,連眼睛都有些花了。
他有很久不吃蜜餞,已經記不得哪些好吃哪些難吃,隻想自己先通通嘗過一遍,挑出最好的來。
雲靖大手一揮,對掌櫃道:“将所有蜜餞都包起來。”
掌櫃一聽他豪氣幹雲的吩咐,立即認出了這位老主顧。
一口氣包下整間鋪子的人可不多見,多年前,也有這麼一位,六個多月的時間,日日都來,背着把亮閃閃的寶劍,不過孩童模樣。
時間好似脫缰的野驢,一轉眼,當年的稚童已經長成倜傥的小少年了。
掌櫃一面打包蜜餞,一面問雲靖:“小公子,多年不見,您這是打哪兒來啊?”
雲靖道:“我想送些蜜餞糕點給一位朋友,不知這丹碧峰哪家糕點做得最好,掌櫃的可有推薦?”
掌櫃聞言呵呵一笑:“小公子算是問對人了。從這條街向西走,左轉過兩條巷子,路盡頭有一家胡記,那鋪主人的手藝堪稱一絕。”
雲靖循着蜜餞鋪掌櫃的話找到站到胡記糕鋪,将店裡各式各樣的點心認真嘗過一遍後,對白發蒼蒼的胡掌櫃道:“兩年後,我再來買你家的糕點。”
他将一袋銀子遞給胡掌櫃:“這是定金。”
胡掌櫃卻不接,對他道:“老夫正打算做過今年便關了鋪子回老家享清福,兩年太長,小公子還是另尋他家吧。”
雲靖道:“可你家糕點是我吃過最好的。”
“可老夫已經決定了。”
二人僵持不下,胡掌櫃道:“你究竟為何非要等兩年,來都來了,今日買回去吃了不好嗎?”
“不行,我同一位重要的朋友約好兩年後相見,我想讓她嘗到世上最好的糕點。”
“是嗎?”胡掌櫃上下打量他,眼神一轉,“你真想将我胡記糕點帶給朋友?”
雲靖點點頭。
“可老夫做了一輩子糕點,實在沒心氣再做下去了。”
他這身獨門手藝眼看着就要失傳,正愁沒有接班人呢。
胡掌櫃說:“買來的東西哪有自己親手做的有誠意?不若你拜我為師,我将這做糕點的手藝傳給你,你自去做了送給好友。如此一來定能叫他體會到你的用心,如何?”
雲靖聞言垂思片刻,跪在他身前,低頭作揖,喚道:“徒兒見過師父。”
此後半載便是在胡記後廚忙碌進出。
胡掌櫃要求嚴苛,雲靖每日天不亮便禦劍往丹碧峰飛,夕陽西下才帶着滿身面粉回到銀霜樓。
他白日學做糕點,晚上刻苦修煉,練劍的時間雖然短了,不知為何,修為反倒提升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