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否應該上前拜會?”
“還是算了吧,現在可不是結交的好時機。”
“這位淩姑娘如此厲害,聞人師妹這回恐怕慘了。”
“我看不然,淩秋再狂,不過一介白衣。聞人氏可是北方大族,宋氏亦有盛名,她怎麼敢對雙雙師妹出手?”
“……”
“那個,師弟啊,要不,我們先回去?”
于風聽着身側人交談,早就忍不住皺眉。
他硬着頭皮拽了拽雲靖,隻覺這人活像一尊頑石,死活沒能拽動。
這廂,靈秋報出身份,宋微瀾反應過來,立刻道:“淩姑娘,我師妹懵懂無知,無意間與這位小師妹有了些誤會,還請姑娘高擡貴手,放了她。”
靈秋不看他一眼,自對蘭翹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阿翹,你細細講來,孰是孰非,我自有判斷。”
蘭翹道:“是我不小心撞到這位師姐,撞掉了她的金簪。”
果然。
宋微瀾看向靈秋。
蘭翹接道:“金簪沒有壞,我也同她道歉了。”蘭翹憤怒地指向空中,“可是她們二人卻出言辱罵師父和師姐,還逼我磕頭道歉,我不從便想用鞭子抽我。”
“是怎麼罵的?”
“她們說逍遙派的人卑鄙無恥,師父和師姐不識擡舉,還說胥陽山是窮鄉僻壤之地,說我靈力低微無人管教。”
靈秋将目光投向宋微瀾。
後者深吸一口氣,拱手向她道:“這一定是誤會。我家師妹隻是驕縱了些,她并非有心如此,隻不過是同這位小師妹玩笑,玩笑罷了。”
“是嗎?”
“正是。”
靈秋道:“既然師兄都這麼說了,陽華仙會在即,各派掌門仙尊齊聚一堂,總不好為這點小事擾了前輩們的清淨。既是玩笑,雙方沒有受傷,亦無财物損失,我看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吧。”
她笑道:“師兄以為呢?”
宋微瀾心道:“沒有财物損失?方才碎掉的兩把寶劍又算什麼!”
然而因為這方動靜,此刻四周已經聚集了好些看熱鬧的修士。衆目睽睽之下,對方修為不俗,他不好再做糾纏,隻能暗下決心秋後算賬。
宋微瀾強忍不懑,咬牙道:“如此自然再好不過。”
“那麼,後會有期。”言畢,靈秋牽起蘭翹,一腳踢飛地上的寶劍碎片,制造出清脆的噪音。
一旁,被縛住的聞人雙雙劇烈掙紮,口中嗚咽不止,額間青筋盡現,顯然已經怒到極點。
靈秋朝她投去幽深的一瞥,戒鞭上的靈力跟着散去。宋微瀾立刻眼疾手快地将人解救下來。
“淩秋!”
聞人氏的掌上明珠何曾蒙受過這樣的屈辱?
聞人雙雙看着四周圍觀的人,兩眼通紅,長睫懸挂兩滴清淚,怒喝一聲,舉起手中金簪,注入靈力,用力一扔,飛刺向靈秋後背。
“你去死吧!”
空氣凝滞,金簪在離靈秋一尺遠的地方驟然停下,而後迅速掉頭,帶着加倍的力道反射向聞人雙雙。
同時間,滿地碎片飛至半空,如密布的箭矢,閃爍無比鋒利的寒光,盡數向她襲來。
宋微瀾拼命上前,徒手握住金簪。
他感受着這股力量,内心大震,恐懼陡生,幾乎預感自己就要立時死去。
然而桃花簪隻是雷聲大雨點小地劃破他的掌心。
宋微瀾血流了一地,聞人雙雙見狀驚吓不已,連連後退,慌忙間不慎摔倒,後背抵靠在雕花柱上,終于無處可逃。
她緊緊閉上眼睛,最後一刻,金簪與碎片卻停住了,就在離她不足半寸的地方,驟然襲來,毫不留情地斬斷她半頭青絲。
嘩啦啦——
長發與碎劍落了她滿身,金簪四分五裂,摔進她懷中。
聞人雙雙從巨大的恐懼中猝然解脫,劇烈喘息着,隻見靈秋蓦然回首,向着宋微瀾和她高聲道:“說好了就此作罷,二位為何還要背後偷襲,取我性命?”
說完不等他們狡辯回答,兀自又道:“罷了罷了,反正兩位的修為也不過爾爾,今日我便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們這回。”
言罷,淺淺一笑,牽了師妹往廊外去。
如此一來,周圍那些後來聚集卻不知事情原委的人将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數道目光頓時齊齊投向宋微瀾和聞人雙雙。
宋微瀾的面色一瞬僵了。
他還想說些什麼來挽回場面,隻可惜幾經輾轉,想到方才在桃花簪下猶如死裡逃生一般的情景,卻是什麼也想不出,什麼也不敢說了。
宋微瀾望着靈秋的背影,怒氣橫生,心道:“此女果真絕非善類。”
這頭,靈秋沒走出幾步,隻感覺越發如芒在背。
自打進了這方院子,不知為何,總覺得渾身發毛。
她若有所感,猛一轉身。宋微瀾心頭一顫,卻見她的目光穿過木廊,朝遠處的竹林投去。
雲靖本來一動不動地盯着靈秋的背影,在她轉頭的瞬間,想也沒想,下意識背過身,匆匆躲進竹林之中。
靈秋隻看到一衆陌生路人。
為首的一個男子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身側蔥郁的竹林,神色頗為複雜,仿若大受震撼,又似困惑不已。
到處都是長得差不多的人。
沒什麼意思。靈秋轉身離去。
雲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躲。
身上白袍與青綠糾纏在一處,當下,他站在竹的陰影裡,千思萬緒,卻突然憶起——方才她所踏的既非鐵劍,亦非召雪。
“這麼多年,你對淩秋還放不下嗎?”
宋微瀾看着聞人雙雙手腕上被勒出的紅痕,眼露心疼。
他道:“師妹,今日一見,她的修為實非你我能及。待我回去禀明聞人伯伯,你日後千萬莫再招惹逍遙派的人。”
宋微瀾想為她接上斷發,然而聞人雙雙的頭發是被法術斬斷的,任他如何施法也是徒勞。
聞人雙雙臉漲得通紅,淚水接連從眼中湧出。
終于又見面了。
她盯着靈秋背影消失的方向,手心碎片嵌進肉裡亦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