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被雲靖拉住衣領,憋出眼淚,瘋狂眨眼。
雲靖立刻将人放開,正想喚出凝霜往天上去,又聽另一個弟子道:“什麼死了?你胡說!分明隻是被她師父罰跪!”
雲靖的動作頓住,轉身看向第二個弟子。恰在此時,幾個少年走進院子,為首一位道:“的确隻是罰跪。”
于風一瞧,正是方才和他們一起站在竹林中看熱鬧的那些人。
他走到雲靖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這才發現短短片刻,他額間竟已細細浸出一層薄汗。
于風問少年們:“真的隻是罰跪?”
雲靖轉頭看他一眼,于風背後一涼,開口道:“我就是确認一下。”
話一出,卻更像巴不得人家趕緊去死。
于風一咬舌頭,好在少年們立即七嘴八舌地解釋起緣由。
“還不是為了方才廊中那件事,聽說宋師兄親自帶人去向逍遙派讨說法呢。”
于風大惑:“宋微瀾讨什麼說法?這事分明是他師妹不對在先,再不濟那也是各打五十大闆。”
“總之就是因為他們去要說法,逍遙派掌門大怒一通,不僅拿劍把淩秋追得滿院子跑,還罰她在院子裡跪到天黑呢。”
少年擡頭看了看天色,對雲靖和于風道:“雲兄,于兄,這都是我們幾個親眼所見,事情一發生我們就想趕緊來通知你們,可逍遙派和銀霜樓一個在西南角,一個在東北角,實在離得太遠了。她如今還跪着呢,許多人都在看熱鬧,你們要想去,倒也不遲。”
方才在竹林裡,幾個人就隐約察覺于風和雲靖對這淩秋不假辭色。尤其是于風,看他神色,不僅不為淩秋所動,似乎還很看不慣她。
後來兩人婉拒了結伴去逍遙派拜會,幾人就更加确定這一猜想。
果然,于風一聽,立刻道:“還跪着呢?那我可要去湊個熱鬧。”
他興緻勃勃地拉着少年們往外走,雲靖卻站在原處,露出輕蔑的表情,道:“淩秋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言罷,兀自轉身進屋。
雲正與段若霜站在遠處,對視一眼,同時歎了口氣。
幾個少年面露尴尬,于風見狀忙攬過他們的肩膀,道:“他不去我去。我問你們啊,那個淩秋是不是被罵得很慘啊?她師父是怎麼罵的?她有沒有還嘴?有沒有還手……”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西南角去。
靈秋跪在院子裡,其時天色向晚,她憂心忡忡地瞥一眼小臂,擡頭望天,隻見頭頂烏雲密布,星月無光,懸着的心才終于放下來。
師父隻說讓她跪到天黑,卻沒說天黑之後還要不要繼續跪,何況此時将黑未黑。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埋頭數螞蟻。
院外先前還聚了不少看她罰跪的修士,鬧哄哄的,如今作鳥獸散,空餘草木扶疏,卻是幽靜極了。
一雙布靴停在她身前,靈秋擡頭一看,是七師兄霍羽。
她使勁吸了吸鼻子,眼神一亮,喚道:“師兄!”
霍羽從袖中取出一個油紙包遞給她。
靈秋接過,迫不及待地拆開,一瞧,果然是她最愛的桂花糕。
“謝謝師兄!”
她咬一口桂花糕,又見霍羽變出一隻酒壺。
霍羽将酒壺舉到她眼前晃一晃,笑道:“師父的桂花釀,喝不喝?”
靈秋道:“當然要喝。”
霍羽又變出兩隻小巧玲珑的酒杯,斟了酒遞給她,見她還傻乎乎地跪着,撲哧一笑,溫言道:“還不起來?”
靈秋接過桂花釀抿了一口,道:“不行,天還沒黑呢,師父不讓我起來。”
霍羽道:“師父不許你吃東西,不許你喝酒,還不許我和你講話呢,趕緊起來吧。”
他溫和地笑了笑,扶起靈秋,和她一起坐到院中石凳上。
夜晚的風正涼,帶了遠處的花木幽香,直往袖口鑽。遠處燈火通明,點滴殘光落進院中,将周遭都映成暖色。
兩隻酒杯在空中輕輕一碰,霍羽笑着,從身後摸出一柄嶄新的鐵劍。
他把劍遞到靈秋面前,道:“師妹,送給你。”
“師兄……”靈秋看看鐵劍,又看看眼前的青年,一時語塞。
霍羽為她添酒:“參加仙會怎麼能沒有趁手的劍?師妹的劍是為我碎的,當年……”
“師兄。”靈秋一把握住鐵劍,“這劍,我收下了。”
霍羽眼中浮現出溫柔的笑意,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道:“收了我的劍,師妹可要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饒。陽華仙會本屆魁首,師兄看好你哦。”
靈秋将鐵劍抱進懷裡,堅定道:“師兄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愛護這把劍,絕不辜負你的心意。”
話音剛落,她面色一變,朝院外樹叢飛射去一道咒。
霍羽不解道:“怎麼了?”
“有人偷聽。”靈秋盯着那方,“對方修為不弱,我沒能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