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
靈秋緊緊跟在他身側,報以同樣漫不經心的回應。然而話剛出口,她轉念忽想,又道:“兩年?明明是三年前。你不是被毒傻了吧。”
雲靖低聲道:“看來淩姑娘分明記得很清楚啊。”
靈秋腳下步子一頓,目光冷冽:“你詐我?”
“我哪敢。”雲靖轉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願者上鈎罷了。”
“看來你是真的很想知道三年前的事。”靈秋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她見雲靖果真一臉認真地看着自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既然如此,我偏不告訴你。”
言罷,她趁雲靖一個恍惚,飛手伸向他懷中,一把拽住蘭翹的衣襟。
靈秋正想把人拖出來,手腕卻忽然一緊。
雲靖死死扣住她的手,表情難看極了。
靈秋自然不顧,隻見她左手猛翻,掌風橫聚,一擊打在他的肩膀上。
雲靖身形一閃,堪堪避過。他抓着靈秋的手,腳下連點數步,身子一斜,指尖流光橫現,飛纏上二人手腕。
他落地站定,單手抱着蘭翹,舉起兩人綁在一起的手晃了晃,看着靈秋挑釁一笑。
那流光一閃而過,靈秋用力扯了扯手腕,卻被雲靖死死牽制着,任她如何施法掙紮也紋絲不動。
兩人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鎖鍊捆綁在一處。
靈秋怒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看來你是真的很想知道。”
雲靖見她一臉怒意,面上表情反倒越發生動。
“既然如此,我偏不告訴你。”
他笑得一臉得意,言罷,不由分說地轉過身去,拖着靈秋繼續往前走。
“你放開我。”
靈秋被他牽着,掙脫不得。
雲靖沒說話,隻是往前走着。密林無邊,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去。
“你還要臉嗎?”
他不答。
靈秋終于咬牙切齒:“雲靖,你就是個混蛋大傻子!”
一瞬間,他像被打進泥裡,又像……被拎出了霧中。
她罵他不要臉,罵他混蛋。
可她沒有生疏而客氣地喚他“少樓主”,更沒有漫不經心地喊他“你”,五年來第一次,她清清楚楚地叫了他的名字。
雲。靖。
他心口一熱,如利劍穿胸,又像烈火焚燒。
不要臉……
他當着衆人随她一躍而下,還有什麼臉呢?恐怕如今外界都在瘋傳他雲靖為逍遙派的淩秋失了心,丢了命。
衆口铄金,那些莫名編排的流言又會将他推向怎樣的境地?
隻怪他太遲鈍,直到親眼目睹她躍下萬丈崖才終于如夢初醒。
朋友……
如今想來,這兩個字在他這兒簡直像個笑話。
嘴角竟彎了一彎——好像那年雨中碎成粉末的桂花糕,苦得要命,卻忍不住帶着暢快的淋漓。
“我本來就是如此。”
他輕聲回應,像是在确認,又像是在認命,頭微微地垂下去,眼底翻江倒海。
她罵得難聽,卻也叫得……格外順耳。
靈秋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聽到有人親口承認自己是混蛋加傻子。
她怔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聰明一世,居然遭到雲靖這種人的暗算,不由怒從心起,擡腳狠狠踹向他。
嘭的一聲,雲靖猝不及防遭受一擊,整個人被踹得淩空後仰,像斷了線的風筝,砸進地面,揚起一片塵土。
他左手護着蘭翹,發出一聲悶哼。靈秋見狀正得意,未料下一刻,手上力量一牽,她自己也跟着飛出去,重重摔在雲靖身上,摔得整個人眼冒金星。
大意了……
她捂着腦袋爬起來,正想罵人,卻目睹雲靖猛地噴出一口黑血。
靈秋怔住,想罵的話全都卡在喉嚨裡。
她眼見他被毒血嗆得咳嗽連連,眼中寒光淩淩,抛出一道劍氣橫在他脖間,翻身壓制住他,不閃不避道:“這下知道疼了吧。現在放開我,我就替你解毒療傷,否則你就在這兒自生自滅吧。”
雲靖面色蒼白,嘴唇發黑,血從嘴角淌下,眼神卻明亮得吓人。
他笑了一聲,微喘着開口,聲音沙啞極了:“……你趴在我身上,趴夠了沒有?”
靈秋一愣,眼神瞬間冷到極緻,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力道又重三分,像是恨不能将他就地按進土裡。
“不許顧左右而言他,現在,立刻給我解開!”
雲靖咳了一聲,又吐出點血,嘴角卻慢慢揚起一個譏諷的弧度:“何必着急?我就是死了,你也得把我的屍身帶回去。現下我隻想知道,是救你的師妹要緊,還是摸我這會兒的手感更好?淩姑娘如此流連,不會已經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了吧?”
靈秋眼底怒火頓時燒起來,手猛地一松,眼神幾乎能殺人。
“你真以為自己容貌無雙,能誘惑得了我?”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冷聲道:“刀劍之下,再好的皮囊也不過是一堆爛肉。虛妄皮相,本不足以亂我心。今日先将阿翹帶回去,來日我一定會親手廢了你。”
“廢了我?”
雲靖半躺在地上,身上是血,臉上是笑,眼睛一直望着靈秋,不閃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