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是靈劍門少主啊。”兩人從靈劍門中走出,靈秋恍然大悟。
難怪那幾位長老一見祁素商立即兩眼放光,畢恭畢敬的。
祁素商聽她這麼說,頓了一頓,失笑道:“原來你不記得我的身份。”
我應該記得嗎?
靈秋覺得奇怪,随口敷衍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
她走出院子,先往四周環顧一圈。
沉甸甸的夕陽光輝灑滿視線,通紅的晚霞從樹梢掠過,浮現出一派沉靜。
周圍空落落的,耳後的金印卻比黃昏還要滾燙。
祁素商在耳邊說着鑄劍的事,靈秋心不在焉地聽着,意亂心煩。
她算是看明白了。
雲靖最愛這種似是而非的把戲,最讨厭。
總得想個辦法逼他現身。
“淩姑娘?”
祁素商見靈秋跑神,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沒想到靈秋轉頭露出笑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多謝祁師兄。鑄劍的事交給你,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咱們不如就此别過,改日再見?”
吵得很。
她打定主意先将祁素商打發走。
本以為熱切些便能哄得祁素商好說話,卻不料她一握住他的手,眼前這個人高馬大的青年臉色一變,整個人傻愣在夕陽裡,不說話卻也不動了,活像一根木頭樁子。
這回輪到靈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然而她剛伸出手,還沒晃幾下,手腕卻忽然被人輕輕扣住。
下一瞬,雲靖伸手将她往後一帶,自己擋在她面前。
祁素商一頓,驚訝地看着面前這位突然闖出的不速之客,迅速将這張臉與昨夜對應起來。
原來是淩秋的仆人。
他以為對方護主心切,産生了誤會,方要開口解釋,卻聽眼前少年冷聲道:“銀霜樓雲靖,見過這位師兄。”
雲靖?
銀霜樓少樓主!?
祁素商投來一道驚訝的目光,剛接觸到靈秋,卻被她身前的少年閃身一遮,攔截回去。
祁素商不解道:“閣下是銀霜樓少主,身份尊貴。怎會心甘情願跟随在淩姑娘身側,做她的仆從?”
“所謂仆從,不過是我二人之間玩笑罷了。”雲靖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說這話時餘光掃過靈秋,隻見她低頭用腳撥弄着地上夕陽穿過草木投下的光影,看不出神情,也就沒能發現身前少年緊繃的唇線和背影。
雲靖安安靜靜地站着,禮貌得體,完全是在認真解釋,聲音穩當,甚至還帶着點若有若無的笑。
祁素商敏銳察覺出其中隐藏的淡淡挑釁,垂眸一笑:“不知雲公子與淩姑娘是什麼關系?”
不是很明顯嗎?自然是主仆關系。
靈秋隻覺祁素商多此一問,沒了耐心,剛想開口,卻被雲靖搶先。
他的語氣不輕不慢:“我佩劍凝霜,秋娘佩刀召雪,我們是什麼關系,祁師兄還要繼續問嗎?”
祁素商的笑容僵在臉上。
靈劍門與刀劍武器打交道,怎麼可能不知道凝霜召雪的典故?
這兩把名器之間的聯系,旁人或許不甚了解,祁素商卻是正兒八經的心知肚明。
雲靖自然清楚這一點。
他饒有興緻地看着祁素商的反應,生平第一次慶幸自己還未來得及和靈秋細講這一刀一劍的淵源。
祁素商眼神一滞,錯愕地看着雲靖,如被人狠狠扇了一記耳光,嘴唇微張着,半晌吐不出一個字來。
好一會兒,他抿了抿唇,後退一步:“是我打擾了。”
他說完這句話,天邊夕陽剛好落下,天色暗了一分。
祁素商轉身離開,背影無聲,連步伐都有些虛浮。
靈秋盯着他看了一瞬,偏頭向雲靖,遲疑道:“……你打他了?”
她低頭,發覺自己的手還被身邊人拽着,輕輕掙脫出來。
雲靖挑了下眉,一臉正經:“我哪裡打他了?”
“可他臉色如此難看,走路都有點不穩了……”
“那是他自己心虛。”雲靖說得理直氣壯,強調:“他做賊心虛。”
“就因為你跟他提了一嘴召雪和凝霜?”靈秋皺眉。
“或許他在心裡自個兒研究吧。”雲靖眨了眨眼,語氣無辜,“畢竟凝霜和召雪也算名器了。”
“早知道靈劍門的人癡迷鑄劍,沒想到連聽到他人佩劍都能有這麼大的反應。”
靈秋點點頭:“這樣一來,我就更放心了。”
她說完這句話,雲靖的臉色陡然沉下來。
“你找他替你鑄劍,為什麼?”
“好啊,我就知道你一直偷聽我們講話!”靈秋眯眼看他,做出興師問罪的姿态,摸了摸耳朵後面發燙的金印,命令道:“今日你必須得把這千裡同音咒給我解了。”
“我不。”雲靖道:“除非你先告訴我,為什麼要讓祁素商重新鑄劍。”
他盯住她,唇線緊繃,眼睛裡有一場山雨欲來,一字一頓道:“難道,有了召雪刀還不夠嗎?”
“這劍是替我師姐打的。”靈秋看着他,眼露嫌棄,“劍這種東西,隻要我想,随時都能有,何必特意請人打造?”
“你師姐?”雲靖眨眨眼睛,“你當日在江底向薛成昭索要金銀也是為了——”
“拿錢替我師姐鑄劍。”靈秋歪頭看他,“我說完了,現在快給我解咒。”
雲靖隻道:“不行。”
“為什麼?你明明答應了我的。”
若非眼下她在衆人眼中身受重傷,早就自己想辦法解了這咒,何須求着雲靖辦事?
靈秋皺眉攔在他身前。
雲靖的視線在她身上打轉,落到毛茸茸的頭頂,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連發髻都揉得有些散了。
這一下猝不及防,靈秋閃身避開他,眉宇間怒氣橫生,正欲發作,耳後金印卻驟然解了。
她摸了摸耳際。
好吧好吧,算他識相。
天色昏昏欲黑,靈秋捂着散下來的發髻,對雲靖命令道:“現在你送我回去。”
“……”
“你怎麼不說話?”她走出幾步,見他沒跟上來,轉身不解。
“我不是你的仆人。”半晌,雲靖突然開口,“你不能把我當成仆人。”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