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知道這一點就放心了。
眼下,靈秋盯着遠處,神色不虞,池鸢忍不住出言勸慰:“拜師大典很長的,師姐要不先回屋等吧。”
“等?”靈秋反問。
池鸢道:“師姐不是在等聖子嗎?”
遠處傳來肅肅的風聲。
池鸢不可置信地捂住嘴,驚喜道:“聖子回來了!”
靈秋望着那越來越近的身影,冷笑連連,咬牙切齒:“是啊,我的确是在等他。”
言語間,猛地劈手揮出一道劍氣。
池鸢目瞪口呆地看着劍光劃過碧色長空,直沖雲靖刺去。
她猛地轉頭,隻見靈秋臉上哪有什麼愛侶重逢的溫柔情态,那美目之中冷色如霜,根本像是見到了仇家!
我的個天道奶奶,什麼情況?
怎麼這對璧人其實是一對仇人!?
池鸢倒吸一口涼氣。
也沒有謠言說過這回事啊!
眼看雲靖越飛越近,靈秋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
二者俱是高手,沖突一觸即發,池鸢趕忙一退十米遠,以免一個不注意,自己成了炮灰。
召雪刀刷的一下橫在雲靖面前,他從大典上匆匆趕回,還穿着錦衣華服。
白衣勝雪,雲線繡蘭鶴,玉帶綴流蘇,溫潤剔透,勾勒出勁瘦的腰線輪廓。
少年側身閃避劍氣,翩然落地,玉袍長劍,美逸風流,煌煌似九天墜仙,目含秋波,面若春華,真真是極美、極俊、極妩秀。
這般容光攝人,照得眼暈,拿刀的手不免一滞。
兩人交手,失神停頓乃是大忌,靈秋一愣,卻發覺自己根本無需擔心。
被她所俘的人乖順至極,甚至無比貼心的往刀上貼了一貼,好言問她:“我究竟是哪裡惹了秋娘不開心?”
為什麼總有人亂喚她姓名?
靈秋皺眉,決意稍後再找他教訓,開口質問:“憑什麼神尊選你做徒弟?你哪裡比我厲害?哪裡比我聰明?”
原來是這個原因。
池鸢遠遠聽着,總算了然。
可選誰做徒弟是尊上們的決定,與聖子實在沒有關系。
她覺得此番是淩師姐有些不講道理。
雲靖道:“你比我厲害,比我聰明。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說着,他垂下頭去,面色隐在陰影裡,顯出幾分委屈。
“我看是太霄辰宮那群人瞎了眼睛!”
太沖動,沒來得及思考,話就沖出喉嚨。
靈秋在心底猛錘自己,又怕他再掉眼淚,心煩意亂地收了召雪。
“罷了,随便你。”
她心裡清楚得很,選擇權不在自己,也不在雲靖手裡。
無非是找人派遣,轉移火氣。
可總惹人掉眼淚也不是長久之計。
說來奇怪,殺人放火的事做了個遍,她卻偏偏怕了他的幾滴眼淚。
真是見鬼。
池鸢劈好的柴燃起來,竈上熱着一碗湯藥和一籠桂花糕。
記挂着靈秋,雲靖一參加完主要的儀式便找借口早早退場,回來的第一件事是一頭紮進廚房替她洗手作羹湯,身上還穿着隆重而華美的錦袍。
雲靖在揉面,靈秋就搬了凳子坐在一邊看他動作。
她看他從境中拿出裝滿桂花的小瓶子,使勁吸了吸鼻子:“花是哪兒來的?好香。”
雲靖道: “上個秋天收集的。”
其實他挑挑揀揀了好多個秋天。
雲靖的側臉對着她,皮膚細膩光滑,絲毫沒有當日那道血痕的影子。
原本還擔心他會因此破相,毀了容貌,夢裡都在冥思苦想祛疤的法子,沒想到不過睡了一夜,她的漂亮仆人便完好無損地出現在眼前,換了一身好看得不像話的衣服,整個人像新的一樣。
抛開拜師這回事不說,靈秋對目前的狀況很滿意。
沒能拜在徐悟門下,也沒能入紫英峰,她需要想别的辦法接近太霄辰宮的核心,找到乾坤山海圖。
仙門中,聖子是什麼樣的存在?
靈秋盯着地面走神,下一瞬,面前湊過來一隻香囊似的東西。
好濃郁的桂花香。
她擡頭一看,撞進雲靖的眼睛。
原來這就是一隻香囊。
“喜歡嗎?”雲靖問她。
“還行。”
其實很喜歡。
桂花香是她最愛的味道,自從有記憶開始她也很少收到别人贈禮。
即便如此,靈秋依舊決定保持冷靜,故作鎮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香囊上繡了兩隻雞。
逍遙派後山養了一群土雞,靈秋喂過它們——不是很愉快的經曆。
她不明白凡人把這種東西繡在香囊上的用意。
雲靖在這時問她:“我替你系上可好?”
靈秋随意點了下頭。
雲靖的手碰到她的腰,或許是錯覺,她覺得他在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
香囊系上了,雲靖也沒急着回去。
他蹲在地上與她平視,扭捏半天,支支吾吾道:“這、這個香囊是我自己繡的。”
靈秋低頭看一眼腰間依偎在一起的兩隻雞:“……那你還挺有才的。”
“我就是想告訴你這個。”雲靖道。
“知道了。”靈秋盤算着乾坤山海圖的事。
她對雲靖說:“如今你是聖子了,想必一定很受神尊重視吧?”
雲靖的臉色忽然一僵,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大喊道:“我和他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