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氣氛沉悶無趣,直到大冒險變成——
“跟那邊的人搭話。”
幾道視線同時看過去。
空氣色彩混亂,唯獨吧台那邊是冷色調。
冷淡青年周身淬了霜,側臉精緻涼薄。喧嚣浮光自動規避他,安靜從袖間流淌過去。
輸了的人:“算了,我選真心話。”
“玩不起是不是?不能變卦。”
輸的人硬着頭皮走過去:“你好。”
盡管早就做好準備,在看到那張臉的瞬間,還是差點沒呼吸過來,半天找到自己的聲音,“是一個人在這裡嗎?”
好偉大的一張臉。
像封在冰層裡的玉雕,發卻墨黑,眸色淺淡如薄冰未融,随意掃來便自帶碎冰。
那雙長睫漠然掀起,複又垂下,手指在鍵盤打了兩個字。
“是這樣的,我想——”
“哎哎帥哥,”另一個帶笑的聲音擠了進來,“不要打擾我們工作人員。”
“我是這裡的老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兩三下打發走人,林語歎氣:“我就把這麼一朵花放在外頭,招人惦記。”
裴仰:“上月财政收支明細。”
“好好。”
林語今天心情不錯,“我拉了個新投資。最近真的太走運了,信我,絕對靠譜——”
說着注意到不遠處的人,“他來了!”
林語使勁揮手:“這兒!”
裴仰循聲看去。
第一眼注意到塗着浮誇彩骷髅的黑外套,耳骨釘流光劃過銀灰發尾。
個頭很高,五官淩厲深邃,鼻梁貼了個創可貼,懶散神色中和了長相帶來的壓迫感,氣質也就那麼輕浮起來。
身上有種捉摸不透的不确定感,不知下一秒會從兜裡掏出玫瑰花,還是整蠱玩具。
空氣有些凝滞。
“?”
林語手在中間晃了下:“你們認識?”
裴仰:“不認識。”
那人唇角勾了起來,桃花眼微彎:“你好,我叫盛燎。”
他禮貌伸手,“很高興認識你。”
裴仰沒說話。
就在林語以為小裴拒絕聊天時,裴仰伸手握住:“裴仰,很高興認識你。”
盛燎:“有多高興?”
交握着的手暗自用力。
他倆手黏在一起難舍難分。
林語在一旁看傻眼了。
他知道盛燎自來熟,但沒想到性格淡漠的裴仰也自來熟,一見面就這麼親昵熱情。
兩隻手緊握久久不願分開。
一看就是相逢恨晚。
林語覺得自己有些孤陋寡聞了:“那個。”
兩隻像膠水黏在一起的手這才戀戀不舍松開。
裴仰指尖泛紅。
盛燎手被攥得發白。
場面有些詭異。
空氣中流淌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有仇不像有仇,恩愛不像恩愛,怪怪的。
要不是他知道裴仰性格冷淡,不解風情,他都要亂猜測兩人之間有過什麼。
林語:“你鼻梁怎麼了?”
盛燎:“被蜂蟄了。”
“啊?”林語忙問,“怎麼會被蜂蟄,嚴重嗎?”
一直都沒說話的裴仰:“嚴重還能這麼花枝招展?”
盛燎也笑:“本人長得比較招蜂引蝶,吸引帶刺的。”
空氣漫上冷意。
林語敏銳察覺到降低的溫度,幹笑:“你們挺投緣,很少看到小仰跟誰這麼投緣。”
盛燎:“是麼,很榮幸。”
他調了杯雞尾酒給裴仰,淡藍液體泛着光。
很淡,帶着甜,還有奶味。
裴仰也調了杯推過去。
林語捧場,“真的很少見小仰給人調酒。”
盛燎晃了下混沌的烏紫液體,喝了一口。
澀的,像魔鬼的膽汁。
林語好奇:“這杯酒叫什麼名字?沒見你調過。”
裴仰:“萍水相逢。”
盛燎也在勾兌酒,聞言笑了:“嘗嘗我這杯,叫郎騎竹馬。”
林語立刻:“好名字!”
裴仰喝了那杯“竹馬”,新調制的酒裡傾倒了些咖啡液:“相見兩厭。”
“那我這杯叫兩情相悅。”
盛燎也推了一杯過去。
他倆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來。
林語好不容易攔住拼酒的兩人,緩和空氣中的那點微妙:“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兩位“知己”卻互相都沒看一眼。
暗暗較量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但都沒表露出來。
裴仰出去透氣。
不知那人怎麼調的酒,嘗起來甜,後勁大。裴仰喝時沒感覺,被風一吹才發覺頭沉。
後街這邊很少人打掃,地面發黑,沾了陳年污垢。他獨自走在髒垢磚闆上,身上安靜披着月光。
冤家路窄。
某個蠢貨是專程來尋仇的,為他那貼着創可貼的可憐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