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眼裡卻沒有一絲溫度,“小少爺,那是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很遺憾沒有生出半點後悔。”
更多的隻有對這個世界的不甘與恨。
他拿走竹内春手裡的煙,摁滅後扔進了雜草地,沖人說:“趕緊回家吧。”
竹内春一步一個腳印跟在他身後,一會擡頭看幸福值一會低頭看影子。
洗漱完已經淩晨了,二人各自躺下,可竹内春卻失眠了,他盯着漆黑的天花闆,好久對着黑暗說:
“伏黑,我想對你好。”
沒人回應,大抵是懶得理會他的瘋言瘋語,聽着自己猛烈的心跳聲,竹内春紅着臉埋進了溫暖的被窩裡,沒多久他睡着了,朦胧中聽見有人說了句什麼,可惜沒聽清。
第二天醒來,伏黑甚爾消失了。
半點不給他刷幸福值的機會。
竹内春一如既往往返在學校和家,隻不過他進賭場的次數變多了,不光如此,五花八門隻要能賺錢的他都會試,沒多久有關他“賭神”、“從未失手”的名号越傳越響。
而掙來的錢竹内春加倍砸在了私家偵探上,然後總是裝作偶遇的樣子與伏黑甚爾碰面。
對方的态度初時還算過得去,有意無意的碰面多了像是反應過來般态度愈漸惡劣。
像是無法理解他的行為,盯着人問:“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步?”
如同初遇那會說着相同的話——沒有誰會對一個陌生人無理由好。
可他哪裡能懂竹内春煞費苦心的原因,就算告訴了,對方也隻會輕蔑的說:“關我什麼事?”
正式入夏前下了一場細雨,空氣濕潤,皮膚變得黏潮不已。
竹内春睜着雙黑白分明的眼,烏黑頭發下兩截耳尖卻控制不住紅成了一團,他穿着薄衛衣,幹淨得像五月天外破土而出的嫩芽,伏黑甚爾卻不帶半點憐憫将人抓進狹窄的洗手間,轟的關上門。
“說,你到底想幹嘛。”
被人桎梏着雙手卻不見慌亂,反而不帶半分遲疑道:“我想讓你感到幸福。”
如同聽到一個冷笑話伏黑甚爾不留情的輕嗤,黑沉的眼卻狠狠顫動了下,他緊盯着他,嘴裡半點不客氣。
“找私家偵探跟蹤,阻止我和别人交往就是你說的讓我幸福?”
竹内春抿緊嘴,半響擡眼看他,如同某種小動物濕漉漉的惹人親吻。
“我找不到你。”
“也不是要阻攔你和别人交往,”他認真将知道的消息告訴他,“餐廳外的那位夫人開得都是些空頭支票,真正掌管财權的是她的……”
“所以這就是你跟蹤我的理由?”伏黑甚爾再次強調。
顯然他在懷疑竹内春的目的,除了對方的性取向,他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竹内春也明白,所以幹脆如他所願,可臉卻不受控制的紅了,他結巴道:“我、我……”
男人挑眉,“什麼?”
“我……”像是鼓足勇氣,一張瓜子臉熟透,雙眼透亮得如雨後晴空。
但眸光深處是平靜的,連半點多餘的漣漪也無。
“喜歡。想對你好。”
隔間一片寂靜,伏黑甚爾渾身僵硬,大腦嗡嗡的,比祓除特級詛咒時更為躁動,他想笑卻連牽動嘴角發出一絲恥笑都做不到,指骨松了緊,緊了又松,像是被禁锢住了四肢,許久才松開他。
沒有戲谑的言語攻擊,隻是平靜的摔門離開了。
滿是傷痕的野獸該如何讓他信任會被人愛這件事?
又該如何讓他相信幸福是會再次降臨的?
竹内春不懂,他隻能用最笨的方式,像系統說的那樣追逐在人身後,捧起他似真似假的心。
伏黑甚爾從無視到又開始拿玩笑,用那副萬事不入眼的欠扁樣說他。
“抱歉呢,我對男的不感興趣。”
“别了你做的那東西能吃?”
“回去乖乖上你的學,别學我到處賭。”
“煩不煩?”
“一點傷不用你管。”
“小律春,你鬧夠了嗎。”
竹内春回到家,将特意買的藥和努力熬了數小時的湯通通倒掉,他茫然地癱在沙發上,耳邊是系統心疼的安慰聲。
沒有希望的事情再怎麼努力都不行啊。
可他沒有放棄的選項,這是重生的唯一方法了。
屢屢受挫不是沒有怨氣的,所以他減少了去找人的次數,私家偵探依舊養着,時不時會受到伏黑甚爾晝夜颠倒的日常報告。
他與形形色色的人從賓館出來。
他又接了任務。
殺人或者祓除詛咒。
他受傷了,被人埋伏。
他狠賺了一筆拿去賭了,血本無歸。
他不喜歡喝酒,因為喝不醉。
他很随便的與人交往親密,卻永遠不會把心随便的掏出來。
他喜歡熬夜,睡不着會一直開着電視,什麼都看最愛的還是球,輸了也會生氣,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過後又是一幅世界不留我的頹廢樣。
他有一個兒子,但從沒回去看一眼。
他是那種随時會消失的人,像《海上鋼琴師》的1900。
他不善良,甚至毫無虧欠的做着惡事,從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死于非命,如同報複世界一樣報複着自己的命運。
伏黑甚爾,提起這個人的名字,他就感到無力。
究竟為什麼惆然竹内春不太想深究,他要活的輕松些才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為了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