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大廳裡人來人往，得知萬德一屍體被發現，不少警員和民衆都看向報案人，想知道是誰發現的。

燕逸岫坐在休息室，胳膊搭在腿上，彎腰深深低頭發呆，一副因為目擊屍體而崩潰受驚的樣子。

其實她并沒有被屍體吓到，而是警局裡人太多了。

一道道視線從門外窗外透進來落在身上，讓她渾身刺撓，隻好以這種方式假裝正在沉浸式調節心理，避免和人對視。

她邊通過群視頻聽着詢問室裡的對話，煎熬等着輪到自己做筆錄。

燕逸岫深深歎氣。來這裡才幾天，感覺這輩子的氣都要歎完了。

“給你。”

燕逸岫慢吞吞掀起眼皮，從劉海縫隙中看出那是一杯熱咖啡。

她沒有擡頭打量來人，隻禮貌後仰拉開點距離，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謝謝謝謝，我不喝。”

“……好吧。”

那人走到她右側坐下。

燕逸岫飛快移過視線，瞄到對方是個陌生的清秀男生。

在察覺到對方要轉過頭來時她又立刻收回目光，假裝無事發生，隻盯着自己膝蓋。

她慢半拍想起這個聲音她聽過，是早上來做筆錄的其中一人，第六起案件的發現者之一。

樊隽遠的聲音繼續吹泡泡似的冒過來：“聽警察說是你發現了萬德一的屍體？是不是很吓人？他的手指都……”

燕逸岫不喜歡和陌生人聊天，更何況是案件相關，所以隻胡亂敷衍點點頭糊弄過去。

泡泡上塗了同情的藍色：“我當初沒近距離看到都吓得不輕，做了好幾天噩夢，你需不需要心理幹預？我阿姨是專業心理咨詢師，我把她的聯系方式推給你？”

合着是來給自己親戚拉業務的。

燕逸岫像個機器人一樣機械地連忙擺手說着不用不用不用，身體又往左邊傾斜幾厘米。

“啊，你也是目擊者？”燕逸岫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順嘴補了句。

“算是吧，我沒有靠太近。”

“那你現在也在等着做筆錄？”

“我結束了，是家人忙工作還沒來，我在這兒等她們。”

燕逸岫沒話了，哦了一聲繼續低頭發呆。

大概見她無精打采，明顯沒心情和别人閑聊，對方終于消停了。

詢問室内，譚譽道翻着第十二件案子的資料，聽對面的女生講述經曆。

“商場新開了家餐廳，我就帶男朋友去吃飯了。”

唐映清兩臂交疊靠在椅背，歪着腦袋回憶去年的事情。

吃完飯後她和男朋友照例在商場裡逛了幾圈散散步消化，逛到第五層時她去了趟衛生間。

鏡子前有兩個女生正在洗手。

她徑直走向裡面的兩排單間，發現其中一扇門上貼着“維修中”的紙，于是她繼續往裡走。

上完廁所出來後，卻發現那張提示紙已經被撕掉了。

她原本沒太在意，洗了手甩幹些，她又探身湊近鏡子拉下眼睑檢查眼球。

似乎有根小睫毛掉進去了，紮得眼睛酸疼，快要冒出淚水。

正轉動着眼睛尋找異物，她的目光不經意瞥到了鏡子照出來的那間原本貼着“維修中”提醒的隔間好像多了什麼東西。

唐映清目光自然而然向下移。

門縫底下，有個人半邊臉貼着地闆，從縫隙中從下而上瞪大眼注視她。

她立刻轉身背靠洗漱台面向廁所，一手按在冰涼台面上，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難道是變态偷窺狂？

她練了十幾年散打，包裡也帶着武器，所以并不擔心。

她活動活動筋骨，準備把這個混球逮起來暴打一頓再送去蹲局子，讓他長長記性。

見那人始終沒動靜，似乎在裝死，她越發惱火，直接蹲下身讓視線基本與門縫處持平，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奇怪的是，那人仍然保持着詭異姿勢一動不動，瞪着的眼睛根本不眨，哪怕她調了手電筒強光故意照也沒反應。

她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廁所裡的人是真的死了。

她馬上起身大步往外走，邊撥打電話報警，最後擋在門外阻止外人進入。

“你在衛生間這段時間都有聽到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