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心中的大石頭平穩落地。爆破組确認安全後小心拆下裝置帶回去研究,畢竟誰也不知道将來哪天反派會再用上。
窗外忽然雷聲大作。沒過幾秒,大雨瓢潑而下。雨水被狂風卷入半敞的窗戶甩灑向兩人。
一滴滴落在衣服上,緩慢暈濕出一個個冰冷的圓。
無風的室内也下着黏稠的雨,一滴滴砸在地上,飛濺起無數細小的滾燙血珠。
“快叫救護車!”警員大喊。
審訊室裡一片混亂。歐徽緊緊掐住脖子,痛苦地一口口嘔血,黑紅血液不斷從他七竅流出,模樣極其可怖。
燕逸岫和秦觀秋聞聲飛奔回歐徽所在的審訊室,但為時已晚,他在極短的時間内沒了呼吸。
黑血淌過的皮膚全都發紅潰爛,眼球也被充滿劇毒的血腐蝕,隻剩兩個深深黑洞。
“血有毒,所有人馬上離開,我通知醫生來處理。”
秦觀秋最先鎮定下來,催促大家疏散,聯系醫院後将突發情況彙報給姜韫。
燕逸岫則狂奔返回單面鏡前。
梁羲瑞也聽到了不遠處的動靜,肩膀放松下來,露出釋然笑意。
“他幫我,我幫他。”
這種特制毒物進入人體後可以潛伏很長時間,看不出任何端倪,本人感受不到任何不适,隻有喝水之後才起效果。
“你知不知道和你合作的兇手就是臭名昭著的血圖連環殺手?你這是在袒護殺人犯。”
“那又怎樣,”梁羲瑞冷冷撇開目光,“我管他是什麼身份,隻要能提供機會讓我親手殺了那個混球報仇,我什麼都願意做。”
“你會坐牢。”譚譽道皺眉。
“無所謂,我本就是抱着同歸于盡的打算。
已經結下深仇大恨了,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在乎自己的結局。
會不會被抓會不會死我都無所謂,親手殺了他我就了無遺憾。”
梁羲瑞說完後停了片刻,轉而彎起笑眼:“我最開始是這麼想的,不過,我後來改主意了。”
她坐直傾身向前,近距離與兩人對視,念詩般慢悠悠開口。
“既然要複仇,當然是同态複仇才最解恨,他怎麼對我和家人,我也怎麼對他。
“他殺了人還能無罪釋放逍遙法外,憑什麼我報仇要把自己賠進去?那豈不是還是我可憐?
“我答應與那人合作,提出的條件還有一點……抹除所有指向我的證據。”
譚譽道臉色微變。同樣站在單面鏡前的警員立刻打電話給痕檢人員和法醫詢問進展。
得到的答案隻有一個——什麼線索都沒有,還需要深入檢查。
梁羲瑞忍不住笑出聲,她擡頭望向天花闆,目光轉了一圈,眼底若隐若現的淚光被壓下,表情恢複冷漠。
“我不會坐牢的,我也會和他一樣逍遙法外,不受法律制裁。
“可惜被那個女生識破,導緻我留在這裡,沒能親自告訴他家人這個喜訊,沒能親眼欣賞他們的表情。”
譚譽道望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低頭記錄下一條信息。
反派瞄準心懷仇恨的人提出互利條件,借對方之手殺人。
雖然她坦白罪行,但沒有證據,警方隻能放梁羲瑞離開。
她走出審訊室後發現燕逸岫抱臂靠在走廊牆上,似乎在等她。
梁羲瑞盯着她端詳。
不管在鬼屋裡面臨死亡險境、成功脫逃還是眼睜睜看着兇手走出警局,她的目光總是像湖一樣平靜,難辨悲喜,讓人看不透。
“怎麼,要說教我嗎?還是明知道我是兇手但抓不了而不甘心?”
燕逸岫搖頭:“你為什麼确定對方會信守承諾,而不是直接将所有罪推到你頭上?”
“因為那人找回了車禍案消失的所有證據還給我,作為合作憑證。”
這确實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難怪梁羲瑞會信任他,燕逸岫了然。
燕逸岫放下胳膊走到她面前,壓低聲音:“我隻是想提醒一句,你說過肇事者有背景,那今後你的處境更危險,他家人不會就此罷休。”
可梁羲瑞并不在乎,神色如常:“如果他家人也要報仇,那就盡管來吧,我這一年多可不是天天幹坐着流淚捱過來的。
“敢對我出手,我握有的證據就能将先把那群人拉下水,我倒要看看誰先不好過。”
見她早就做好一直對抗下去的決心,燕逸岫便沒再說什麼。
“哪天我死了,如果靈魂能飛去見媽媽,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訓斥我也變成殺人犯了。”
“不會的,”燕逸岫望向門外,輕聲接話,“我想她會抱抱你,說你辛苦了。”
梁羲瑞擡頭看向她。
真到了那一天,也不知道會不會如她所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感受到媽媽的擁抱。
離開警局後,燕逸岫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換身打扮乘車去醫院。
上樓找到對應号碼的病房,燕逸岫敲敲門走進去,看到坐在床上的人正仰頭喝水。
“都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曾瓊瑾放下水杯,聲音仍然有些沙啞,“我以為你明天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