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逸岫慢慢後仰靠在椅背,拉遠距離,留出空間讓她自己平複情緒。
讓十歲的孩子碰上這種經曆,老天實在是殘忍莫測。
幾分鐘後,申天諾深吸一口氣繼續說話。
“她推了我一把,我才感覺能動了,趕緊轉身逃跑,途中碰到了其她人。”
“再醒來的時候,我們都在山崖邊,腿被打斷,但是沒死。”
燕逸岫聽着申天諾講述,注視着她的面容,這會兒猛然發現小女孩的眼睛和嘴巴有三四分神似昆隐棋。
這一發現讓她心驚。
是巧合嗎?
燕逸岫甩開遮擋視線的幾根頭發。滿腦子毫無根據的猜測亂跑,越想越亂。
“我隻能想起這些了。”申天諾聲音越來越低,重新垂下頭。
“你很厲害了,能想起這麼多。”
察覺她已經耗盡精神,需要獨自緩緩,燕逸岫起身準備離開。
“先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燕逸岫走上前拍兩下她的肩,幫她整好被褥。
申天諾沉默片刻,伸手把盆栽捧到手中,輕輕撫摸葉片尖尖。
離開病房後,燕逸岫邊走邊回憶申天諾的資料。
申天諾父母算是比較典型的東亞父母,愛孩子,但是用的方法不對,打壓式教育和愧疚式教育貫穿生活之中。
申天諾性格如此,一定程度上也受了家庭環境影響。
反派所說的解脫,難道是指将她從父母的壓抑中解脫出來?
邊思考着這些邊往外走,來到電梯口時,燕逸岫又臨時改變想法,決定順便上樓看眼衛崧的情況。
這回無人機所吊袋子裡裝的是療傷用藥,不再是營養液。
護士俞殷也在裡面記錄測量儀上的數值。
她瞧了眼進屋的人,提醒衛崧:“是你的朋友嗎?”
衛崧此時幾乎被埋在鮮花花束堆裡,艱難伸出脖子投來欣喜目光:“你來了啊。”
五顔六色的花映入眼簾,燕逸岫尴尬地止住腳步。
大概是衛崧的朋友帶了花來探望他,顯得她空手出現非常不合時宜。
她本是奔着申天諾來的,為了和仍然戒備的她拉近關系才買了盆栽,便也沒想到衛崧這邊。
衛崧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是我大學同學,他們紮堆跑來看我是不是還活蹦亂跳。”
“當然會活蹦亂跳了,”俞殷拆下他胳膊上的檢測束帶,“恢複得不錯,心理方面還是要慢慢調整,養傷期間不要憂思過重。”
“警方專門安排了心理醫生,你不舒服的時候和我們說聲,找她來談談,不要一個人傷神。”
“好,我知道了,謝謝俞阿姨。”
俞殷做好記錄就推着儀器離開了。
“我朋友們已經回去了,如果要聊案子可以放心開口,不會有人幹擾的。”
燕逸岫點頭扯了扯嘴角,露出個笑作為禮貌回應。
衛崧把花移到床頭櫃上,自言自語:“原來這裡面還有幾支小向日葵,我媽和我爸都很喜歡……”
他忽然止住話,臉上的淡淡笑容完全消失,隐入蒼白郁悒中。
燕逸岫也愣在那,不知道這會兒該怎麼辦才好,眼神亂飄尋找可以開啟話題的事情。
憋了好一會,她才磕磕巴巴問道:“呃……俞護士是你親戚嗎?”
好生硬的話題轉移,鬼才聽不出,燕逸岫兩眼一閉。
“不是,醫生和病人都這麼稱呼她。”
衛崧自然而然順着新話題聊下去。
他擡頭望來,盡力露出笑容。
“俞阿姨特别親切,很會安慰患者,和很多人都能打成一片。”
“其她病人都叫她俞阿姨俞阿姨,我就也跟着這麼喊了。”
“而且醫院裡的防醫鬧控制系統就是因為俞阿姨才變成标配的。”
“怎麼說?”燕逸岫不禁好奇,幫他把花束放到櫃子上擺整齊。
“以前有患者家屬跑來鬧事,拿把菜刀四處亂砍,砍傷了好幾個病人和醫生護士。”
最後是俞殷拼死沖上去替病人擋了危險,也因此被砍數刀,身受重傷。
俞殷本來在醫院裡口碑就很好,如今發生這麼惡劣的事情,所有人憤怒不已,集體向院長反映安保問題,要給俞殷讨公道。
後來鬧事行兇者被判刑,醫院在每間病房、醫生辦公室和門診等地都配上了防醫鬧報警和控制系統,最大限度保護大家在醫院中的安全。
燕逸岫聽得認真,等衛崧講完後回道:“她是英雄,難怪所有人都喜歡她。”
“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小,并不知道這些。”
衛崧字句咬到這兒,順勢詢問:“話說,警官你年紀多大?看着好像跟我差不多。”
“……比你大一點。”
“那我該叫你姐姐,是吧。”衛崧一臉理所當然地脫口而出。
燕逸岫猝不及防,吓一大跳,尴尬得臉差點燒起來,趕緊清了清嗓子讓自己鎮定下來,連連擺手:“那不至于,大可不必,别了别了。”
“不然怎麼稱呼?你好像不是很想告知姓名,但是叫警官又很生硬。”
燕逸岫想了想,作為異世界的人,别人想查她也查不出真實情況,自身信息算是比較安全,說了也沒什麼關系。
衛崧仔細問是哪三個字。
“燕國的燕,逃逸的逸,雲岫的岫。”
衛崧了然點頭。
“山。”他輕聲說道。
“什麼山?”燕逸岫想到自己名字最後一個字,“哦,對,山峰的意思。”
衛崧笑了笑沒說什麼,幾秒後轉而問道:“上次我說的事情,我的請求,你們有考慮考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