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員剛做完手術,需要靜養,衛崧隻和他聊了兩三分鐘就離開病房回樓上。
等電梯時,他遠遠聽到譚譽道還在和人通話,模糊聲音鑽進他耳中。
“差不多就這些了,還有别的時機可能換人嗎?
“行,我去處理,其餘的交給研究組。
“警方那邊已經核實完所有人的身份,确定剩下的警員都沒被替換。”
留意到其中的字眼,衛崧緩慢皺起眉,心生疑窦,連電梯到了都沒反應。
警方……那邊?
她們不就是警方嗎?
衛崧目光轉了幾圈,回憶自己和燕逸岫這些人的種種接觸,心中逐漸浮起大膽的猜測。
後續掃尾工作和審問活口都花費了不少時間。
那些人守口如瓶,身上沒有特殊标記,查出的身份信息也都沒有異樣,不清楚他們如何和反派扯上關系。
燕逸岫算算時間,尋思該騰出時間去地下城一趟了。
前兩天虞瓷說動阿連教她練槍法,她得主動聯系對方讨教才行。
太迫切的接近可能顯得可疑,隔得久一點說不定對方又對她不感興趣了。
“明天?沒問題啊,我都有空的,随時可以過來,你讓阿七帶你來南區的射擊場,她認路。”
但燕逸岫還是和她約好了确定時間。
當天,她又提前一小時進入地下城和虞瓷碰頭,準備好後才來到阿連工作的射擊場。
“這把槍好,适合新手使。”
燕逸岫握起槍,好奇地翻來覆去端詳。
阿連趕緊把她的手按下去,又氣又想笑:“愣頭青,槍口别對着自己,走火了不是白白冤死?”
燕逸岫哦哦幾聲,尴尬傻笑。
替她選好了槍,阿連就站到她身旁手把手教學,講得格外仔細認真。
燕逸岫一邊應着,瞄準靶子外的牆壁開槍。
“厲害啊!”
槍聲還沒散,虞瓷就在後面緊接着拍手叫好。
“第一次開槍就能接近靶子了,不錯不錯,成為神槍手指日可待。”
燕逸岫聽得快繃不住了。
這會不會有點演過頭了?
阿連哈哈大笑:“阿七,你要是去教小孩讀書,大家肯定都喜歡你,這叫什麼來着,快樂教育?鼓勵式教育?”
“不好嗎?”虞瓷坐在桌角,理直氣壯接話,“就是要多鼓勵才會進步。”
“肯定是從你媽媽那兒學來的吧,家長怎麼教,小孩就什麼樣。”
聽到關鍵字眼,燕逸岫的心瞬間吊起來。
她保持着正常表情,低頭專心擺弄槍,假裝沒挖過虞瓷底細,什麼都不知道。
虞瓷那丢下孩子失蹤多年的父母,是能提的嗎?
關于這一部分,廖懷霖查了許久也沒再查到新線索,隻能确定當年她父母是故意遺棄。
因為缺錢,因為養不起孩子,因為覺得老的小的都是費錢的累贅,所以那兩人把虞世青的積蓄偷偷轉走不少,就此消失不見。
這害得虞世青和虞瓷差點就要被趕去地下城,最後勉勉強強在最邊緣的荒涼地段定居。
聽阿連提到父母,虞瓷依舊笑眯眯的,神色不見變化:“哎,算是吧。”
這個話題就此輕飄飄揭過。
阿連隻是随口一說,沒放心上,收回注意力繼續教槍法,燕逸岫也認真聽着。
一輪練習結束後,隻有兩枚子彈“碰巧”打中三四環。
燕逸岫低頭歎氣,一臉沮喪,整個人成了霜打茄子。
阿連拍拍她的背打氣:“很好了,阿七沒說笑,确實挺厲害的了,這靶子比一般訓練館的遠,新手本來就更難瞄準。”
正裝着子彈準備第二輪練習,明姐打開内場門走向三人,腳步匆匆,臉上表情不太好看。
“喂喂喂,你們聽說阿彬的事了嗎?”
“什麼啊?”
“阿彬死了。”
“啊?”虞瓷和阿連異口同聲,原本散漫的神色換成震驚。
燕逸岫也感到詫異,握着槍杵在原地。
上次聽到這個名字時,還說隻是頭痛感冒,怎麼幾天過去人突然沒了?
明姐糾結片刻,盡量委婉說道:“就一兩小時前的事,我聽仁姐她們說,阿彬死得很突然。”
“原本好好的,活蹦亂跳,卻突然倒地暴斃,法醫來看了,跟阿彬家人說死因是腦血管爆裂。
“滿腦子都是血,都從鼻子耳朵裡流出來了。”
聽到這些,虞瓷驚愣更深,喃喃出聲:“……什麼……”
“真是奇怪,阿彬怎麼會突然腦血管破裂,平時見她很健康啊。”
“是啊,完全沒想到……”
那兩人還在滔滔不絕,這邊已經安靜下來了。
虞瓷把槍放回桌面,順勢低頭以手壓在桌上支撐身體,凝固不動,長長高馬尾垂下,遮住她的臉。
雖然看不見,但燕逸岫敏感察覺到她氣息驟變,狀态顯然不對勁。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盡管她試圖控制,但還是斷斷續續顫抖着。
她的指尖也在桌上壓得發白。
燕逸岫沉默觀察着虞瓷的反應,疑慮漸深。
她的情緒有和另外兩人一樣的錯愕悲傷,但又有不同。
是憤怒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