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過神後,嚴睢克制住局促驚慌,後退兩三步,唯恐被流氓非禮。
他暗自咬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半天才擠出話來:“胡說八道,拿執法人員開玩笑,别以為現在我下班了我就……”
“唉,随口一說而已,這不犯法吧,嚴長官?”燕逸岫眼神飄忽,撓撓臉打哈哈掩飾尴尬。
見她依然态度散漫,嚴睢更覺惱火,心想跟虞瓷混在一起的果然都不是什麼正經家夥。
明明看着文文靜靜,居然會沖動打架,一拳把人捶翻,還會說這種流氓話。
“你……”嚴睢手指都哆嗦了,想擡手指她警告幾句,胳膊又僵在半空動不了。
燕逸岫挪兩步避開直指自己的食指,又編出新謊話:“可能是沾到了哪個小攤小吃的味道吧,當我沒說,當我沒說,我隻是有點餓。”
“時間不早了,嚴長官快回去吃飯吧,不打擾你了。”
見他說不出話,燕逸岫隻好嬉皮笑臉替他結束對話,揮揮手打發他走,自己也一步步後退,拉遠距離。
嚴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扭頭離開,狼尾在背後晃動的幅度更大。
燕逸岫目送他走遠,也轉身往反方向踱步,收斂起客套的假笑。
他身上的甜味,确實像麥芽糖。
估算着距離差不多了,她換條路重新跟上嚴睢。
這回她有意隐藏自己的存在,一路出了地下城來到天泊區,跟到他所住公寓樓對面。
他回家後就沒再出門,是在家活動。
燕逸岫稍稍留意時間,發現他完全是掐着點做事,一秒鐘都不拖延。
她大緻觀察一遍所能看見的部分,屋内布置幹淨簡單,整齊過頭,似乎有點強迫症。
家裡沒幾樣裝飾品,沒有養貓貓狗狗之類的寵物,也沒有植物,連棵草都沒有。
冷硬,死闆,很符合他表現出的性格特質。
天完全黑下來後,燕逸岫返回地下城,來到炎穆幫老巢所在的西區。
這一片多是工廠,夜裡荒涼寂靜,空氣中滿是刺鼻的金屬氣息。炎穆幫的集合地就在其中一處。
燕逸岫在外圍區域繞一圈,找到可以以直線角度望進工廠窗戶的位置。
她隐藏暗處,盤腿坐下盯梢。
不清楚具體的交易時間地點和對象,實在棘手,可推測範圍太大。
透過窗戶,她看到幾張資料上出現過的臉。一群人在裡面說笑,有的癱坐着,有的靠在牆上。洪旭不在裡頭。
這時廖懷霖發來消息。
洪旭沒有異樣,倒是他的心腹之一阿仲這兩天在和一個叫紅鴉的無業遊民聯系。
她查到阿仲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聯系紅鴉,似乎專門派他交接。
紅鴉真實身份是地上公民,姓田,無業遊民,收入來源不明。
時間寬裕,又可以自由上下,确實是對接的合适人選。
“我記得阿仲也是地上公民?”
“對。”
說曹操曹操到,阿仲出現在她視野中。
他晃到靠窗位置站着,嘴裡叼煙,天花闆燈光投下,照出他寸頭腦袋上的一道猙獰傷疤。
接着他打電話的内容傳進燕逸岫耳中。
“準備好了,都準備好了,拉完這一趟,咱們幾個去桃源樓搓一頓哈。”
電話那頭的聲音嚷嚷:“那方哥怎麼辦?”
“方哥,”阿仲故意歎口轉了十道八道音調的氣,笑道,“那隻能等第二天下午了,或者等他有時間再請啦,沒辦法。”
燕逸岫聽着他們的話,若有所思。
第二天傍晚,她做好周全準備,再次來到地下城,目光對準阿仲。
阿仲和朋友喝酒吃飯磨到晚上十點,才帶上兩個手下乘車離開地下城,兜兜轉轉來到一座橋邊。
橋邊停着輛大貨車,再往前站着個人。
燕逸岫認出在橋邊吹風的人正是紅鴉。
他們沒有交流,阿仲和手下徑直開門上車,啟動大貨車離開,幹脆利落,全程不超過一分鐘。
燕逸岫換了輛系統安排的小車,慢悠悠隔着段距離跟上。
最後大貨車開進一棟廢棄大樓地下車庫。
雖然監控應該早就報廢了,但下車後她還是避着鏡頭位置潛入。
因為房體開裂,成為危樓,所有住戶都搬走另尋住處了,隻剩這棟殘破骨架支撐立于風雨中。
人去樓空的地方,最适合做見不得人的勾當。要冒的風險隻有房子突然塌了可能會倒黴死在這裡。
如今幽暗空曠的地下車庫裡隻有阿仲的大貨車孤零零停在角落。
四周沒有監控,對燕逸岫來說行動也自由方便不少。
她聽聲判斷位置,溜到背對出入口的承重柱後躲起來,把嵌着微型攝像頭的小石子放在牆角,随後操控微系統對準鏡頭。
大貨車裡一直淌出陣陣怪味。
是種說不上來的氣味,混合着類似于空氣清新劑的味道,總之有些難聞,鼻子略略刺痛。
在此之前,她從沒聞過這種氣味,所以無法判斷裡面裝了什麼。
耐心蹲守幾分鐘後,終于等到第二輛車進入車庫。
阿仲也聽到了聲音,立刻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