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操作之後,她把一塊燃燒物放進燒杯中。
裡面瞬間湧出一團特别的火。
這火不是平日裡見到的橙紅暖黃,而是清新的青色和藍色交織,如遊龍般搖搖晃晃往上燃燒跳動,變幻中夾雜着一點淺橙熒黃,猶如……
“是不是像極光?”
燕逸岫用力點頭,深感驚奇,那青藍的溫柔光芒穿過她眼睛映進腦海。
她去不了北極看極光,沒想到能在小小燒杯中看到相似的奇麗景象。
“好厲害。”
燕逸岫覺得新鮮得很,看了又看,看了又看,都快圍着它打轉了。
“其實隻是很簡單的化學反應,以前也是學長教我的。”
那是她初中的事了,如今提起仍然記憶鮮明。
因為考了99分而不是100分,沒有達到家人的目标,所以她被要求留在學校重新把課文學一遍,做完整本新買的習題冊才能回家吃飯。
那時候她年紀小,不懂反抗,也不懂敷衍,隻會乖乖聽話留在學校。
她當然感到委屈,練習冊寫完一半,眼淚開始一顆顆滴在紙頁上,印出大片深色痕迹。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要讨厭化學了。
也就在那時,一位高年級學長穿過走廊,她剛做完實驗,收拾器材準備送回實驗室,碰巧注意到教室裡孤零零的她。
于是她走進班級了解情況,就地取材表演了這個極光魔術哄她開心。
季淵知心情好些了後,學長仍然待在教室裡陪着,直到她寫完所有練習題,最後再送她回家。
她問學長為什麼要留下來,明明兩人不認識。
“看到你就想起以前的我。”
學長說自己不如她聰明,當年寫到初三年下晚自習了她都還沒寫完整本練習冊。
她從沒感到那麼恐慌過,害怕黑夜,害怕孤零零一個人,害怕沒寫完就回家的責罰。
所以今天看到季淵知,她絕對不可能視而不見。
從那以後,季淵知就多了一個朋友。
學長遇見她都會熱情打招呼,給她塞小零食,周末會邀請她一起出來玩。
畢業之後,學長去了外地讀高中和大學,因熱愛化學,所以報志願時堅定不移選擇了化學專業的。
兩人相隔甚遠,但仍然保持着聯系。
她後來雙學位修了藥學,一部分也是受學長影響。
随着長大,她性格變得越來越淡,學長倒是一直沒變,永遠都是神采飛揚的自信模樣。
每次看到她笑吟吟的面容,就忍不住想起當年昏暗教室裡那道燒毀郁悒的白青焰火。
往昔回憶在腦海中一瞬間飄過又被壓回,季淵知的注意力重新放到當下。
“現在放松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你。”
季淵知将頭發撥回背後,直起腰轉身繼續收拾東西:“那就快去休息吧,樓上A2沒人住過。”
“你呢?”
“我也去樓上,我這幾天都住在A4。”
燕逸岫洗漱完躺在床上,望着雪白天花闆。
盯着盯着,忽然間恍覺天花闆浮出青色極光,浩浩蕩蕩遊穿牆壁,不知去往何處。
她閉上眼,在夢中随極光沉浮天際。
滿天星光閃爍搖曳卻沒人欣賞,溫簌低下頭也不再看。
天空頂的電子屏會在夜裡切換成星空景色,假裝成自然天地之美,這在地下城居民看來頗為可笑。
深夜的街道人煙稀少,老舊廠區更是荒涼。
溫簌蹲在暗處,不斷調整多功能鏡的焦距,瞄準洪旭的辦公室。
今晚阿仲逗留基地,一看就是打算拖延時間留下來辦事。
等了許久,總算目睹阿仲從辦公室裡出來,臂彎夾着之前和天祐研究院交易的貨物。
他打開通訊交代幾句,帶着東西出發。
溫簌放出蚊型監控無人機,随後起身悄悄跟上。
阿仲走得并不遠,停在廠區外的巷子裡。
五分鐘後,另一道黑影從小巷中浮出。
那人黑衣黑帽,完全看不清模樣,隻有嘴裡的煙是亮的,青白色火光忽明忽暗,細煙缥缈。
阿仲将東西交給她,點頭哈腰谄媚問候着。
黑衣人沒搭理他,拆開箱子檢查一番,快要熄滅的煙頭上下晃動。
她将箱子夾在腋下,又掏了根煙叼在嘴裡點燃。
火光霎時間照亮她大半張臉,朦朦胧胧,眉眼模糊。
但因擅長易容術而精通面部結構辨認的溫簌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張臉有些熟悉。
她打開屏幕翻資料,确認是同一人沒認錯。
齊蓮。也就是炎穆幫的阿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