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逸岫索性專心聽起大自然的威鳴,反複默念禮拜的預告詞,試圖破譯出他真正的計劃。
八月的水,會是這強台風帶來的瓢潑大雨嗎?所謂洗滌是怎麼個洗滌法?在哪洗滌?
在隻有她聽見的雷電轟鳴中,她仿佛還聽見了随之接近的死神的腳步聲,是不太妙的幻覺。
第二天,強台風登陸。
迅疾強風裹挾暴雨橫向疾奔,雨幕如一波波飄懸半空的浪潮,無休止撲向城市另一端。
幾十架抗暴風雨的巡邏機在城市上空盤旋,時刻關注地面動向,發現緊急情況後及時報告給總部。
姜韫一行人在基地裡連通警局對接,實時同步各種求助電話。
還沒到中午,已有二十幾人在外出後失聯了,調查後警局摸清了一部分人的情況。
有的車子打滑沖出護欄掉進海裡,有的在路上被吹翻,有的被天上來物砸昏迷進醫院。
“怎麼刮台風還這麼多人往外跑?”喬琅不解。
姜韫敲着鍵盤邊回答:“打工人呀,老闆不肯放,員工也沒轍,有些人直接請假,有些心疼被扣的工資,隻能硬着頭皮去了。”
“太危險了,怎麼這兒更離譜。”
秦觀秋皺眉嘀咕,左右張望兩遍,沒發現衛崧在近旁,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我記得我們那兒這麼大的台風都會放,再不濟也是居家辦公。”
“科技更發達,一些原本算是阻礙的問題被解決了,風險降低,資本當然會變本加厲,不放過賺錢的機會。”
通勤時間短,房子車子質量更好,高層人便覺得沒什麼危險,正常上班不成問題。
譚譽道忍不住冷笑:“寫字樓是抗災級别的好品質,居民樓倒是脆得像紙,倒了一片又一片,害那麼多人被趕去地下城。”
姜韫也歎氣。搖頭間,巡邏機發出警報,提示衆人發現異常。
實時地圖彈出來後,錄像顯示天泊區海邊有台機器一反常态在運作中,十分古怪。
那一片正在進行填海造陸工程,停放着不少大型機器,但再怎麼趕進度也不可能有人在這種天氣不要命地勤奮,獨自操作機器工作。
“工地負責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趕去路上了,我們也已經派人過去。”警員了解詳細情況後馬上将信息共享到行動組。
“讓工人停下,别靠近那裡,可能是連環殺手。”姜韫回了一句,招呼大家準備出發。
外勤組幾人快速換上防水面料服裝,兜上帽子離開基地。
車輛一路風馳電掣來到定位處。
雨勢太大,加上已經靠近浪潮洶湧的海邊,車輛探不清路,安全起見她們穿好抗風安全裝備下車闖進雨中。
巨大雨滴瘋狂重砸身上,噼裡啪啦刺痛,露出來的頭發發尾瞬間濕沉沉黏住皮膚。
燕逸岫靠地圖判斷大緻地形和方向朝那台古怪機器靠近。
跑得太快,又看不清,直到一截蒼白的胳膊遽然破開簾幕跳到視野前擋住去路,近得差點撞到臉上,她才急忙刹住腳步。
抹了把滿臉水漬,她仰頭看清了是怎麼回事,登時睜大眼睛,連雨水直直澆進去也不覺酸痛。
“發現死者!”
她正要開口,就聽幾步開外的秦觀秋喊道。
像是應和她的話,這陣雨忽然略略減小,她們得以看清幾分眼前的震撼場景。
海灘上插着一排長鐵管,每根鐵管上插着一個人,狂風吹得他們垂着的胳膊腿晃晃蕩蕩,但鐵管紋絲不動。
共十人,全是被扒光的男性,雨水打濕後屍體的蒼白皮膚更白,襯得犯罪簽名深紅發黑。
嬰兒圖案明晃晃烙在他們胸前正中。
鐵管從下往上貫穿,最後從頭頂刺出,尖銳頂端被暴雨沖洗得锃亮幹淨,已看不見它在人體内一路勾扯出的血迹殘屑。
這十人豎直插在海灘,像水槽裡被清洗着的烤串食材,幹幹淨淨,不留一絲血迹。
幾人錯愕得還沒來得及回神,忽又在密密雨聲中聽到了另一道動靜冒出,卡拉卡拉轟隆隆響,悠長平穩。
半透明的灰白雨幕中,一道略深的高大影子正在不遠處緩慢移動,是那架靜止的機器再次開始運作。
“平常是機器人操控嗎?”姜韫急忙問道。
視頻另一端的工頭也驚訝不已,努力提高聲音朝她呼喊:“對,但這幾天台風暫停作業,機器人已經全部鎖進倉庫充電了,我檢查過了,全都在,沒失竊。”
聞言,幾人立刻逆着風雨大步奔向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