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你又坑我!”
溫簌翹着二郎腿歪歪坐在椅子上數牌算牌,聽到笑罵聲時漫不經心擡眼瞥人。
天殺的。
每個字的音調經過每個人的嘴會念出不同起伏,而這麼奇怪的腔調,她目前隻在另一人口中聽過。
“這事果然還是你來做更好,哈哈哈哈哈,可給那老豬狗一頓教訓了,你小子幹得漂亮。”
溫簌和另外幾人蹲在角落閑聊,嘴裡搭着話,餘光始終凝在不遠處的人身上,看清對方拿煙點煙的每一個節拍。
“誰知道她怎麼想的,哪來那麼多氣要撒,淨給人添麻煩,我還得去撈她。”
溫簌換上訓練服在台下活動胳膊腿,聽到不遠處的說話聲後,她不動聲色繼續熱身,順勢換個角度轉向聲音來源,看清人臉。
……
打開溫簌發到群裡的厚厚彙報情況,燕逸岫張大嘴久久合攏不上。
這也太強了。
溫簌每天切換身份在不同幫派裡混,與一大群人打交道,遊刃有餘,都以極快速度摸到了組織核心層邊緣。
逢場作戲信手拈來,對不同的人用什麼語氣說什麼話,從不會搞混出錯,不會露餡,她能做到,但别人不一定。
燕逸岫仔細研究起她标注的不同。
溫簌邊解釋:“不同幫派,不同的核心成員,有些卻有相同的口頭禅和動作。
“有些人明明是這片區的,這兩天講話卻突然蹦出外省的方言,而正好地下城另一頭的幫派裡有人來自那裡,諸如此類。”
她們的交流方式和行為模式有小部分重合,所以可能有關聯,至少其中一部分有。
隻有有過相當程度的接觸才會耳濡目染,無意識被帶偏,記住并用上對方的習慣和特色語言。
燕逸岫坐在牆角盤算起來。
所以這些幫派可能背地裡熄火合作了?是為了利益暫時握手言和?
如果她們暗中關聯,明面上勢如水火,要怎麼聚集接觸才不會被人留意?什麼地方适合碰頭交接?
正好向步青小組在變動前查到q的身份資料,但q摻和的幫派很多,目前還找不出他的确定身份。
q又與這些人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q的背景沒線索,不過廖懷霖對照之前被捕的幫派成員查,發現q和當初襲擊醫院的其中一名神秘殺手有過接觸。
雖然不知他們真正屬于哪個陣營,但一定與禮拜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燕逸岫爬起來換衣服,離開家去地下城找找靈感碰碰運氣。
她按溫簌的引導依次到不同地點,遠遠鎖定幾個格外可疑的人開啟拿手的跟蹤。
晃悠了小半天,任務完成近一半,燕逸岫做好痕迹記錄,準備尋找下一個目标。
剛邁出一步,她又小心翼翼收回腿。
前方幾百米開外有個熟悉的身影。
燕逸岫看看倪蘅,目光轉而好奇打量她身邊的生面孔。
也不算完全陌生,她在資料上見過人像照,那是局長安排進向步青小隊的關系戶之一。
倪蘅身邊不是嚴睢或林植這兩個她見慣的人,一時半會兒還真不适應。
更讓她不适應的是倪蘅的神态。
那人的資曆和本事不怎樣,還是個屍位素餐的關系戶,可倪蘅親親熱熱拉着人,甚至透出幾分讨好谄媚的意味。
燕逸岫不可避免聽到了她的話。說話内容也帶着不明顯的奉承意味。
她前些天也和倪蘅近距離接觸過,倪蘅面上溫柔親切,很好相處,但她能察覺若隐若現的冷涼試探,符合虞瓷描述的心性高傲笑面狐狸。
反正絕不會是這種小心翼翼的卑微。
新人能力絕對不如倪蘅,但背景硬,進入小組後更受向步青重用。
倪蘅在顧忌這個?
燕逸岫歪頭注視,移不開眼更理不清頭緒,愈發好奇。
監管局到底發生什麼了?
廖懷霖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更證明其中有貓膩,隻是目前來看并沒影響她們的行動。
以及,辭職後嚴睢去哪兒了?
依他的倔驢暴脾氣,辭職沒準是由于什麼觸及底線和觀念的事。
想到這兒,燕逸岫打開“宙”,很快就在為數不多的聯系人裡劃到躺屍的嚴睢的名字。
她手指隔着點距離停在界面上,猶豫不決。
算了,又不是朋友,兩人之前也沒發過幾句話交流,問了怪冒昧的,問了嚴睢也肯定不會說。
思來想去,燕逸岫又關掉屏幕,抛開思緒專心忙活自己的任務。
跟蹤的最後一個人太好動,在地下城到處跑,她又想有頭有尾結束,就此多耽擱了會兒。
和溫簌暗中完成交接後,燕逸岫趕赴今天的心理治療。
她不想踩點,隻好加快車度飙去目的地,沖進門後正好在一樓大廳碰到夏朝晖。
夏朝晖正笑意盈盈和某人講電話,語氣比平日更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