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悶響捶進耳裡,轟鳴不停。
燕逸岫垂下頭,黑發遮住臉龐,黑暗籠罩進眼中。
“……喬琅,”燕逸岫聲音艱澀,低聲單獨傳話,“利用你身邊的一切東西,拼出活路來吧。”
能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活下去才能讓她有機會兌現諾言。
“我們說好一起回家的,這次我沒做到是我虧欠你,下次我一定會保護得好你。
“我不要你變成鬼纏着我,我活着回去,給活着的你打好不好?還是這樣更解氣吧?”
幾秒後,喬琅悶悶的嚴肅聲音傳來:“那你得先活着才能給我揍。”
聽了她回答,燕逸岫忽然如釋重負,忍不住抿嘴揚起微毫笑意。
“嗯,”她胡亂擦擦血迹,下蹲綁好鞋帶,活動手腕腳腕,“我可盼着被你打呢。”
說完,燕逸岫從二樓一躍而下,徑直沖向左前方。
先去找衛崧。
衛崧咬牙蓄力躍出閃躲,堪堪避開禮拜的子彈,順勢以魚躍姿勢撲向另一頭翻滾跌到障礙物後,貓腰悄聲移動尋找合适位置。
他迅速給槍填滿子彈,正要起身再次莽出去,卻被一道力猛地往後扯。
目之所及一切景象倏然滑過,下一刻,他對上燕逸岫的眼睛,也就此停在這一刻。
“逸岫,你沒事吧,我現在……”
不等他說完,燕逸岫探身瞬間大幅度拉近距離,兩人鼻尖幾乎快要碰到。
衛崧下巴僵硬,想說的話在腦海裡全部崩炸成碎粉。
這是、這是要幹什麼?
衛崧瞳孔震顫,呼吸停滞,一動不敢動。
胳膊沒力氣,腰也挺不直,渾身力氣都莫名流散,不約而同奔向内裡的心髒蓄滿,化為它瘋狂跳動的力量來源。
難道……
“等、等、現在不是……”
衛崧驚慌得幾乎窒息,不知該作何反應,任由燕逸岫的陰影貼攏下來。
兩人的夜視鏡最先磕在一起,衛崧這才察覺自己緊張得發抖,相貼的夜視鏡因摩擦發出極細的聲響,像極度壓抑的尖叫。
燕逸岫的黑發如簾子拉上遮擋光線,遮住兩人越靠越近的臉。
她臉頰透出的模糊溫度輕飄飄覆上他的臉頰,無聲無息滲入皮膚中。
衛崧直愣愣凝視她毫無波瀾的黑眼珠,忽然清醒。
她那黑洞洞的兩個墨點在一眨眼間驟變,化為懸浮金珠。
原本渾圓的瞳孔也仿佛被拉長,塑成細長尖針。
這雙金黃蛇眼逐漸放大,金光流轉,清亮亮映出他自己的面容。
接着燕逸岫眼簾半垂遮下,眼珠陷成兩輪半月。
這一兩秒的靠近格外漫長,衛崧遲鈍感受到額頭上的熱意,驚覺燕逸岫原來是在和他額頭相抵。
她的短發垂在自己臉頰,發尾掃過下颌,輕輕的癢癢的,似有若無。
衛崧又忍不住一縮肩。
大腦宕機中,他又見燕逸岫擡眼再次直視,半月瞬間完成公轉複原為滿月。
“你的異能……”
她的聲音打破寂靜。
額頭的溫暖一觸即離,衛崧徹底回過神,燕逸岫已經幹脆利落起身,如旋風般跑出去。
她剩餘半句低語被帶起的風攪散,悠悠飄落。
“借我一用。”
禮拜正在尋找衛崧,已經接近藏匿處了,所以燕逸岫沖出去沒多遠就撞上他。
“你又送上門來了。”禮拜噙着笑和這位熟人打招呼,語氣近乎親昵。
“唉,我本不舍得下手的,為什麼你非要和我作對,你為什麼非要當叛徒。”
叛徒?燕逸岫不禁怔愣。
什麼意思?她什麼時候成禮拜陣營的人了?
“叛徒是不會有好下場的。”禮拜恢複冰冷神情,展開更兇猛的進攻。
可怕的圍觀人群屏障再次展開。人更多,影像更大更清晰,五顔六色的密集濃郁顔色窒息潑下。
也如他自己所料,燕逸岫根本不可能這麼快适應,她克服不了心理障礙,所以動作仍舊會變得僵硬遲鈍。
她努力不斷調整節奏,但無濟于事,不多時再次處于下風。
禮拜觀察着燕逸岫的表情算着她的動作,預估出她會在哪一刻暴露防禦缺口,把控節奏和時間逼近,目标直指心髒。
真悲哀,這就是結局了。
然而燕逸岫不躲不閃,不退反進,一反常态迎面沖來主動送死。
禮拜被打個措手不及,旋即意識到不妙,自己好像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這好像是陷阱。
這懷疑一浮現,禮拜就幹脆利落收勢打算撤退,不打算冒險。
但顯出兇猛攻勢的燕逸岫已經占上風奪得時機,完全不給他周全後撤的機會。
禮拜咬牙,索性也拼一把硬碰硬,看看她能有什麼招。
見他咬了鈎,燕逸岫睜大雙眼,神色隐隐透出幾分瘋狂的興奮,眼裡的勝負欲使瞳孔光芒更猩紅。
【預判】開啟。
她預判出禮拜接下來的招式,趁他擡手時順勢探臂觸碰。
她冰冷的手指貼到對方胳膊上,感受到一瞬顫抖。
燕逸岫扭轉他的手腕,發力将人扯近,狠狠給了他一頭槌。
額頭相撞,電光石火間她眼中紅光被翻騰出的金黃吞沒。
金黃熒熒晃動,毒蛇鎖定獵物的眼眸兇光畢露。
【同感】開啟。
燕逸岫五指将他胳膊死死扣住。
看他的動作,禮拜估計也想對她發動異能,讓她墜入夢魇昏迷。
她可絕不允許外人窺探她的内心,絕不讓自己的所思所想見光。
那是必須被帶進墳墓裡的秘密,必須跟人一起消失,不管是她,還是知情者。
燕逸岫輕松複制走他的能力,笑容更深,直勾勾盯着禮拜盛滿錯愕的雙眼。
窺探别人的秘密多不禮貌,也讓她看看他的心魔,禮尚往來才公平。
來回逃殺糾纏這麼久,她實在太太太好奇禮拜是什麼人了。
燕逸岫打了個響指彈開他刺來的刀鋒,同時搶奪到幾千分之一秒的先機早一步對他發動異能。
【夢魇】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