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見外啊,透醬。”諸伏真尋打斷安室透的發言,對他的稱呼帶着明顯的調侃,激得安室透渾身惡寒在斑馬線前猛踩刹車。
透醬透醬,前所未有的稱呼在安室透腦海裡不受控制地盤旋了一遍又一遍。
他幼年時都沒有人這樣喊他,現在突然有人故意這樣喊真是讓他渾身不自在,像是在細膩卻刺撓還掙脫不開的雲霧裡。
因為袖口翻折上去而裸露在外的手腕皮膚汗毛直立,而他原本隻是為了轉動方向盤不受限制更舒服而已。
如果是諸伏景光這麼稱呼他,他們絕對拳腳見分曉。
車内一時陷入無言,諸伏真尋盯着安室透古怪的表情看了許久,終于在一個路口時沒忍住哈哈大笑。
她的笑聲悅耳對此時的安室透來說仿佛魔音。
無力,好無力,誰能來救救他……
「Hiro,你的幼馴染好好玩啊哈哈。」諸伏真尋在心底與諸伏景光說道,「還有挺好奇他瘋狂的樣子呢。」
為了防止諸伏真尋說出一下離譜的問話,諸伏景光果斷将自己的幼馴染賣了,「他飙車,你問問。」
“你别叫我透醬。”安室透餘光瞥見諸伏真尋又有開口的架勢,連忙把話放在了前頭,又成功讓自己惡寒了一陣。
諸伏真尋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卻很快哄好了自己,“透君你會不會飙車啊?我聽說那個超級刺激!”
“小會。”
“今天能帶我享受一下嘛!”諸伏真尋的目标當然不是飙車體驗刺激。
飙車解壓,解壓完了人就該開心點了,安室透開心了,能供給給諸伏景光的關聯就更多了。
正值下班高峰點,安室透竟然認真思考了一下她的話,又一個兩輪都沒能成功左轉的紅燈時他才清醒,“今天恐怕不行,改天吧。”
他晚上還有組織上的事要去見琴酒,有過嫌疑經曆的他當然不能耽誤。
夜色微暗,紅橙相間的車尾燈在街道上蔓延成長龍,偶爾還能聽到隔壁車道上心急車主嘴裡的罵罵咧咧。
諸伏真尋不願就這樣放棄,正想開口又聽到了諸伏景光的聲音。
「不用這樣心急。」
「沒關系的。」
「這樣就很好。」
「不急。」
諸伏景光的恢複比她預想地好很多,卻還是隻能間斷地說話,起初她的預想是他隻能一字兩字這樣說話,但有了安室透的輔助,她就有些不滿足了。
“要送你回家嗎?”安室透見她沉默不語,便開口問道。
“回吧。”
隻有家裡的那尊三足圓鼎才能将那些養分催化融合進諸伏景光的靈魂當中。
安室透看着諸伏真尋回家的方向,遲遲沒有發動車子,而是倚靠着車座,阖眼感受着車裡驟然明顯改變的氛圍。
與諸伏真尋初遇的那次還沒有這樣明顯。
在她的家裡那次,包括今天和她相處的這次,即使他心中的警惕仍然很高,但期間他的神經都不自主地放松,像是周圍有什麼令他放松的存在。
她一離開,那陣放松便瞬間消失。
安室透思考了許久,也不曾想出原因,思來想去也隻能猜測是因為她的長相導緻。
懷念故人,當然睹物思人。
他回到家時,哈羅正坐在門口歡迎他回家,一如既往的乖巧。
“我回來了。”安室透摸摸哈羅的狗頭,忽然想起朗姆前幾天抓出了基層裡一名來自警視廳的卧底還在審訊,按照年限來算與諸伏景光疑似前後腳進入組織。
這些消息他是不輕信的,故意放出消息引魚上鈎這種事組織也沒少做,他還不能暴露。
他當年與諸伏景光的關系要是營造得惡劣些,這時他去慰問一下同是警視廳卧底的人也情有可原,畢竟由于諸伏景光暴露,經常組隊出任務的他也遭受了不少問候。
但他需要盡早确定諸伏真尋的真實身份,如果是他誤會了,與她接觸得越多,她的生活就越危險。
将無辜民衆卷入組織是安室透不想見到的。
……
諸伏景光恍惚了一下,即使他已經連續幾天的早晨都聽到清脆的鳥鳴聲,在意識清醒的那一刻他還是會懷疑真實性。
年少時看過的鬼怪故事裡都說人死後靈魂會脫離軀體,要麼步入地府,要麼停留人間徘徊四處飄蕩。
他是科學主義者,開槍前的一瞬卻也忍不住考慮自己死後的去向。
他很慶幸自己的生命被救下,同時也在寂靜無聲的容器裡焦灼地、痛苦地等待。
過于孱弱的靈魂使他難以動彈,過于緊繃的神經讓他難以入眠。
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非人的酷刑,尤其是他的聲音那時無法傳達給任何一個人。
“早上好呀,Hiro。”諸伏真尋與往常一樣,擡手戳弄戳弄他,又一次對自己所行的功德事滿意極了。
她能感受到諸伏景光的靈魂一日比一日強壯,有了安室透的助力,才一周不到的時間,他的成長就超過了過去一年才能達到的程度。
真是恨不得把安室透抓來捆在家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