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邶弈,黎渡面色有些微妙。
其實能理解,在小說裡的開頭,主角受聽見他的死訊之後,為什麼反應會這麼肝腸寸斷,悲恸欲絕。
因為黎渡半個月前,之所以會這麼果斷且沒有預兆的出國,就是為了斷崖式分手邶弈這個交往兩個月的男朋友。
實話來說邶弈并沒有犯什麼錯,純粹是黎渡受不了他那含情脈脈又詭異的眼神。
偶爾調情的時候這麼看看就算了,一天二十四小時,隻要見面就這麼盯着,請問誰受得了啊?
他當時是這麼跟姓楚的朋友抱怨的,姓楚的朋友聽完冷笑一聲,說話辛辣又無情:
“什麼叫受不了他的眼神啊?直說了吧黎渡,你就是受不了有人這麼愛你。”
好吧那也沒說錯,隻是玩玩而已,搞得當真了似的,他也壓力很大的。
所以要不怎麼說黎渡是個好人呢?他當場就給邶弈發了條分手的短信。
正好E國的簽證也沒有過期,他買了張機票就踏上了出國的旅途。
而非常不幸,黎渡在回國的時候遭了空難。
以邶弈這個人傷春悲秋自怨自憐的性子,黎渡敢打包票,他絕對會把前男友死掉的原因歸咎在自己身上,然後開始自以為的贖罪。
黎渡自知家世顯赫,自小養尊處優,不過越在雲端就越覺“喜歡”是個不值一提的東西。
不過是外貌看對眼了便可以随口脫出的兩個字,又亦或是激素分泌刺激大腦帶來的欲望,膚淺,涼薄,隻能當你情我願的玩笑,而不應做沉重的,更深刻的某些情感。
邶弈少時被他家裡人資助,當了很久的玩伴和同學,人又心思敏感,文藝多愁,愛上他或許是一種移情。
黎渡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他不介意被邶弈當成情感支柱,但這不代表他就要當一個合格的情緒提供機,在邶弈說“我愛你”的時候,真的回答“我也愛你”。
于是他幹脆利落地提了分手。
黎渡至今都認為,邶弈那是特殊情況,他不會再遇到一個情感充沛又自我意識過剩的文青了。可這是什麼眼神?
難道這個人也對他情根深種?
黎渡有些好奇,邁步想往那邊去。
池子青見到黎渡走過來的身影,神情一振。
這個叫【含情脈脈的眼神】的道具雖然名字很詭異,不過真的有用!
可是黎渡又被人拉住了。
那個儒雅溫和的男人不知何時走過來。
封越在池子青怨念的目光下俯身到黎渡耳邊,聲音低緩凝重:
“本來想過會再說的,你現在要去找那個……白西裝嗎?他面前有個光屏,和我一樣。小渡,小心一點。”
……哇,光屏?
他也是穿越的?
黎渡眼中的好奇愈發濃郁。
他随手把朗星逢招過來,輕聲問:“看見那個白西裝了嗎?他是誰?”
在池子青欣慰的注視下,朗星逢的表情終于又換回了偏執主角攻标配的“陰戾桀骜”。
“池子青,池家半個月前從國外回來的小兒子。”朗星逢冷聲回道。“怎麼了黎渡哥?他惹過你?”
“噢,沒什麼,隻是覺得他有些眼熟。”
黎渡漫不經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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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個黑發青年走過來時,池子青的前方如同摩西分海。
池子青得以與他對視。
比起長相,人們會更先注意到他一雙攝人心魄的黑瞳。
那内斂華貴的氣質讓他的注視帶着一絲不接地氣的涼意,所以當你被納入他眼中的世界時,一種詭異的榮幸會油然而生。
怔然的時刻他已經走近,帶着冷的木質香氣鑽入池子青的腦子,具現出一種遙遠的模糊的距離。
來人唇邊笑意淺淡,眼中光芒誘人。
池子青看見他垂首,頸彎成好看的弧度。
“池子青,我們之前見過吧?”黎渡開口,唇内不慎露出一個小小的犬齒尖。
犬齒尖?
池子青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他的唇上。
黎渡可不知道面前人的思緒都飄到了哪,他進一步暗示:“你不記得了嗎?”
職業素養讓池子青回神,他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驚喜:“原來是你!真巧……我們……?”
池子青暗自吸氣:這就是傳說中的白月光嗎?恐怖如斯!
他這位同事是用了什麼道具才有這種迷惑心神的效果?
黎渡見狀發出邀請:“我們去那邊露台聊聊?”
“好。”
黑發青年轉身,往那邊沒人的露台走去,池子青在他身後。
周圍冰冷的目光讓病弱青年如芒在背——
怎麼可能?
池子青這個人最享受的就是别人羨慕嫉妒的目光。
他給自己調整了一個最好看的角度,對衆人露出一個歉意的笑,三步一咳地跟上黎渡。
面闆上「渣攻虐心值」在這一刻莫名從0變成了1。
居然還能白撿虐心值?
池子青笑容更真心實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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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台上夜色朦胧,微風拂來青草的濕潤。
某一秒他們同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