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非原的強烈要求下黎渡和他踏上了回家的路。
黎渡開車,他在副駕駛落座。
黑發青年蹙眉,有些不爽。
張非原自己開車來,又把車放下不管,非要蹭他的座駕,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但是和張非原計較就輸了。
黎渡随意地剝開池子青給的那顆糖,扔進嘴裡,然後打開眼鏡盒子。把一副黑色細框眼鏡架在鼻梁。
黎渡有一點點近視和散光,不影響生活,但開車時習慣戴眼鏡。當透光的鏡片把他一雙曜黑的眼睛遮了一層時,一種恰到好處的書卷氣會呈現在他那張貴氣雅緻的臉上。
張非原喜歡他戴眼鏡的樣子。
“你的車怎麼辦?”黎渡還是忍不住問。
“叫代駕就好。”張非原随意地說。
車什麼時候都能開,但讓黎渡伺候他的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有的。
黎渡沒說話。
車慢慢上路,彙入車水馬龍的彩流。
京市的夜景繁華,穹頂暗藍。霓虹燈閃得像星,被拖拽出迷蒙光影。
張非原偷偷看黎渡的側臉。
他正在認真開車。側臉被暖黃路燈渡上一層柔光,濃睫扇動時帶出一小片羽毛狀的淡墨。握住方向盤的手指纖長,手部皮膚冷白,淡青色的血管像釉下彩。
微涼的視線通過後視鏡折射到張非原碧綠的眼睛裡。
“看我幹什麼?”他說。
隻要不做出表情,黎渡就永遠是疏淡而冷清的,人味寥寥,不沾煙火,眼神像雲端的霧。
霧。
“我問你看我幹什麼。”黎渡又問了一遍。
張非原堪堪回過神,撇開眼,随便找了個話題:“哥,那個、你和……那個穿越的聊了什麼?”
說到這個黎渡就來勁了,嘴角挂起笑,給張非原說了自己将池子青引薦給了李洛棠的事。
“是不是一箭三雕?”他得意極了。
張非原聽完隻覺得腦袋疼。
“哥,你問過他要怎麼做他的虐渣任務了嗎?就這麼讓他有了靠近小朗的機會?”
黎渡不以為然:“沒關系啊,我讓小朗不要接觸他就行了。”
“但是你連他要怎麼虐渣都不知道……而且你怎麼确定他會被李洛棠監視而不是引導李洛棠做壞事?”
“嗯……真有道理,我都沒想過呢。”黎渡深沉地點點頭。“穿越到古代你就是我的軍師。”
張非原的頭更疼了。
“哥,我在和你講正事,你認真聽聽好不好?”
“在聽。”黎渡漫不經心。
張非原輕聲道:“下次處理池子青的事的時候,和我先商量一下,怎麼樣?”
黎渡心想,是不是因為兩次自己和池子青的對話張非原都不在場,所以在他眼裡池子青很深沉很厲害?
實際上池子青隻是個很喜歡腦補警戒心很弱的人吧。黎渡相信自己的看人眼光。
黎渡說:“怎麼天天都在擔心我被騙。”
張非原:“因為哥就是很容易被騙。”
“池子青人還不錯,不是壞人。”
張非原:“呵呵。”
黎渡:“那你總得相信小洛棠和朗星逢都是聰明人,不會被池子青牽着鼻子走的。”
張非原:“……”
最近的日程計劃表裡又多了一項試探池子青。
哥總是這樣,善意又樂觀地看待周圍,好像整個世界就沒有壞人——
腦子裡過了一遍前二十三年,張非原絕望地發現,在黎渡簡單模式的人生裡好像真的沒有過壞人。
哥還在說:“穿越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都是人嗎?你看封越人很好的吧,就連楚斐然都覺得他是好人呢。”
哥不明白,封越不好,楚斐然也不好。張非原沒法跟黎渡解釋。隻有張非原才是最忠誠、最讓人放心的、會永遠保護黎渡的、隻屬于黎渡的物品。
黎渡不會懂的,整個世界上隻有張非原會永遠愛他。
不知何種情緒湧上腦海,張非原有些寂寞地歎了口氣。
“我懂啊。”黎渡突然說。
“什麼?”張非原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我懂,這個世界上隻有張非原是最愛我的人。”
“……?”張非原懵了。
自己把心裡想的話說出來了嗎?
黎渡勾了勾嘴角。
池子青給的糖真有意思,自從上路起他就聽見了張非原的心聲,從誇贊他的臉到默默表忠心,世界上怎麼會有張非原這樣可愛的東西?
不愧是他最好的朋友。
“怎麼不說話了?”黎渡裝作無辜地睜大眼睛,上翹的眼尾活潑又可愛。
張非原:……
雖然被黎渡剛剛那一句直球砸得一懵,搞不明白目前什麼狀況,但張非原知道,黎渡露出這個表情就代表即将要做什麼壞事了。
或者這壞事已經做了?
張非原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種危機感,開始思考自己哪些地方有被整蠱的可能。
黎渡:……
氣得他差點沒拿穩方向盤:“在你心裡我就這麼喜歡幹壞事?你有點讨厭了張非原!”
他明明什麼壞事都沒幹過好不好!這些人怎麼這麼喜歡污蔑他!
張非原僵住了,他剛剛絕對沒有開口說話,黎渡怎麼毫不間斷地接話的?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一個即使再不可思議,那也是真相——
黎渡難不成可以聽見他的心聲?
“你終于發現了。”
這是什麼奇怪的小說劇情……等等,難不成,池子青給他的那顆糖?!
“我們阿原好聰明。”
紅燈,車緩緩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