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浴巾,就勉強夠圈住下半身,還繃的緊緊的,上半身都光裸着。
他出來時,頭發還沒擦幹,發絲掉落的水珠順着重力低落在蘇白手背上,是熱的,甚至有些燙人。
蘇白先把資料找了個位置放好,确保不會打濕,才挪着靠近,将蓋着的毯子包裹住時平。
毯子很薄,帶着些暖意和花果香氣,是沐浴露的味道。時平和蘇白身上是一樣的香氣。
緊接着,蘇白又爬起來,拿了條毛巾過來,幫着時平把頭發擦幹淨。
忙完這些,她才問道:“怎麼不穿睡衣?會感冒的。”
時平随口就來:“睡衣掉地上打濕了。”他才不是喜歡粉紅色的大叔。
“那我把之前的藍色睡衣找來。”
“都可以。”時平說:“我其實也不怎麼挑剔,藍色就很好。”
蘇白進房間拿衣服,時平這才看見放在一旁的資料,封面上寫着論文标題“《喊山》中民俗文化構建”,文學系影視編劇專業,指導老師是許國慶。
許國慶是業内有名的電影導演,擅長動作片,他拍攝的《守城》《風雲》《江湖尋俠》撐起了華國武俠電影的半邊天,也引領了80年代電影的繁榮。
比導演更出名的是他的編劇身份,他拍攝的電影都是自己親手寫的本子。近三年,國内電影圈三大最佳編劇獎都被他斬獲。
時平曾托業内人士打探這位的聯系方式,花了大價錢讓中間人牽線搭橋,卻都被拒絕了。
他清楚地知道,這不是錢多錢少的事情。
而是那個圈子明确的告訴他——他還不夠格,連進去的門檻都夠不到。
虎落平陽,時平知道自己缺少一個卷土重來的機會。
今天一整天,他忙的灰頭土臉的,要去處理這場醜聞龍卷風搞砸的爛攤子。
賣車、賣房、賣器材和設備,能賣的都賣了,一部分錢配給了投資商,另一部分錢請劇組人員吃了頓散夥飯,順便結清了工資。
處理好這些,最後口袋裡就剩下五塊錢,他買了一瓶水和一個饅頭,坐在馬路坐在馬路牙子上吃午飯,填飽饑腸辘辘的肚子。
剛好這時,一輛黑色車停在狼狽不堪的他面前,車門滑開,豔星阮美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用紅色高跟鞋踢了踢他的大腿,提出了合作的建議。
合作條件很優越,阮美不缺錢和資源,需要的隻是一個轉型機會,和互取所需的炮/友。他也正好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面子和名聲都是其次,反正他名聲已經不能再糟糕了。
時平沒答應沒拒絕,隻說要時間好好考慮,啃完了手裡幹巴巴的面包,腳卻不自覺的往蘇白家走去。
但現在,一個更好的,清白的,能堂堂正正回去的機會就擺在他面前。
時平心跳很快。他清楚意識到,這是個絕對不容錯過的機會。
他笑着看向走過來的蘇白,問道:“許導他是你論文的指導老師?”
蘇白點點頭:“也是我的研究生導師。”
她隻說了一句,沒有多說,瞧見時平頭發濕漉漉地,又轉身把吹風機拿過來遞給他。
“頭發。”她提醒道。
時平不動,手裡還翻着論文。
蘇白把論文拿過來收好,免得沾上水。
“怎麼,看不得?”時平挑眉看她。
“不是。”蘇白不隐瞞:“吹幹頭發就能看。”
她語氣平淡,實事求是。
時平都被氣笑了。
不是粉絲嗎?不是崇拜我嗎?怎麼,還沒論文重要?
又在說謊騙人。
時平閉閉眼睛,索性大大咧咧往沙發上一躺:“不想吹,你幫我。”
不是過分的要求,蘇白沒拒絕。
她蹲下來,冰涼的指尖撥弄着發絲。
溫熱的風帶走水汽,頭發很快變得幹燥,服服帖帖的。這段時間時平沒空打理頭發,劉海長了許多,吹好打理後都能遮住眉毛。
是時平18歲的模樣。
蘇白沒忍住,指尖落在他的眉峰上。
18歲的時平總是穿着校服,夏天的藍白短袖,冬季的黑白外套,是烙印在他身上的色彩。高中六點不到就要早起跑操,每次廣播響起,蘇白就趕緊爬起來,偷偷打開窗戶,從教師宿舍的往下看。
時平那個時候就很高了,跑的又快,所有被安排在最前面領跑,蘇白一眼就能找到他。
大冬天的,其他同學都在校服裡面穿了羽絨服,把自己裹成了圓滾滾的球。隻有時平穿着單薄的校服,跑在最前面,像是挺拔的小白楊。
他路過宿舍樓下的時候,蘇白能清晰看見他鋒利的眉毛,薄薄的嘴唇和高挺的鼻子。
很客觀的、沒有争議的帥氣。
十年過去了,時平28歲,歲月似乎沒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迹。
快到一米九的身高,不瘦弱,大腿和手臂都很健壯,就算是坐着都很有壓迫感。本來利落的發型因為沒時間打理,張長後變得軟塌塌的,添了幾分平易近人。肩寬腰細,劍眉星目,鼻子很高,嘴唇很薄,深紅色的唇色像是剛吸飽了血。
蘇白指尖往下,落在他的眼尾,慢慢下滑,輕輕停留在他的嘴角。
不知道什麼時候,原來笑容飛揚的18歲少年,變成了眼尾、嘴角總是不自覺向下耷拉,不笑時顯得很嚴肅的28歲成熟男性。
但沒關系,她會幫他。
幫那個在她記憶裡勇敢明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