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沒有拉緊,光剛好從縫隙穿過來落在蘇白眼睛上。
她擡手遮住眼睛,意識還不太清醒。
等到手背被光照的越來越燙,她才掙紮着睜開眼睛,動了動酸脹的肩頸。
又在書房熬了一夜。
打印機出紙口新出爐的論文已經變涼,她仔細檢查裝訂好,又随手拿了個面包趕去學校。
今天畢業答辯,馬虎不得。
蘇白坐在車裡,邊啃着幹巴面包,邊看群裡通知的答辯時間和地點。
手機震動了一下,跳出來一條信息。
“預祝畢業答辯順利。——時平。”
那次分别後,他和蘇白交換了聯系方式。
這些時日,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偶爾分享一些日常照片,什麼都有,比如荒山野嶺的松樹,或者色香味美的午餐等等。
蘇白喜歡這些瑣碎的短信,甚至是期待着,所以總是很積極的回應。
冰箱裡沒來得及吃掉的發黴水果、被導師打回來三遍的論文、晴天的太陽、雨天的哀愁,點點滴滴的,毫無保留的都說給時平聽。
所以,時平是知道她今天要參加畢業答辯的。
蘇白喜歡被時平惦記。
她面包也不吃了,雙手捧着手機,喜滋滋敲着鍵盤:“謝謝。這麼早呀?吃早飯了嗎?”
司機從後視鏡看到她的神情,笑着調侃:“和男朋友聊天?”
“還不是。”蘇白笑着回答。
畢業答辯是大事,散落在各地的大四學生都趕了回來,校門口被堵的水洩不通。蘇白提前下車,走了幾步路,去便利店買了盒潤喉糖揣進口袋裡。
轉身正好遇見搬着一箱礦泉水的汪晴。
她走過去幫着分擔了一半,問:“這是?”
汪晴手上壓出的兩道紫痕,她不是很在意甩甩手:“今天回校人多,學校便利店被搬空了,剛好我下來吃早餐,順手帶上去。”
她解釋完,問蘇白:“吃早餐了嗎?”
“吃了半個面包。”蘇白回答的有些心虛:“不餓的。”
汪晴毫不客氣翻了個白眼:“吃貓食呢,等會去我辦公室。”
很好,被逮住了。
“哦。”蘇白有氣無力應了一聲。
學生會會長有單獨的一個辦公室。說是辦公室,用作雜物間,不大的房間堆滿了橫幅、海報、資料。辦公桌和椅子被擠到狹窄角落裡,桌子上面放了台辦公電腦,和一盆葉子枯黃的綠植。
綠植花盆是陶瓷的,上面七扭八歪地畫着向日葵圖案。
蘇白盯着花盆看了好一會,從角落裡翻出記憶。
“這花盆,好像是我大一參加手工活動做的?”
大學除了課程學分,還有些亂七八糟的素質拓展分,得參加活動才行。蘇白嫌麻煩,幹脆在大一瘋狂參加了十幾個活動把分給加滿了。
陶藝手工活動,似乎就是其中一個?
“對,我看着可愛,就留着了。順便看看能能沾沾你的才氣。”
汪晴貓着腰從櫃子裡翻出個肉松面包和一盒牛奶,抛給蘇白:
說實話,有些吃不下,但别人的好意總不好拒絕,蘇白擦擦手,将面包分成兩半,其中一半遞給汪晴。
“一起吃。”
汪晴沒拒絕,也拿了瓶牛奶在手裡。
兩人喝着牛奶并排往樓上走,剛好遇見許國慶。
許國慶是個很和藹的老人,頭發花白整齊地梳到腦後,穿着條紋襯衫和黑西褲,腳上踩着雙老北京布鞋,提着筆記本電腦。
蘇白主動打招呼,叫了聲老師,汪晴跟着喊了聲老師。
“吃早餐呢?”他笑呵呵地看着汪晴:“汪會長,多謝你照顧我家詩詩。”
汪晴摟着蘇白肩膀,動作豪爽:“我們可是好姐妹。”
許國慶笑得開心,從口袋裡一人給分了一顆棒棒糖,然後叮囑蘇白:“答辯不要緊張,那些老師我都認識。為了避嫌,我就不過去了。”
“結束後,來辦公室一趟,我給你講講論文。晚上就去家裡吃飯,你師母總是念叨你。”
蘇白乖巧點頭,接過他手裡的電腦,一直把人送到辦公室才離開。
答辯分組貼在教室門口,不少人擠着在看,因為有汪晴提前通風報信,蘇白就沒再去湊熱鬧,和汪晴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肩挨着肩翻着論文,整理答辯稿件,等着抽簽。
九點,答辯正式開始。
流程過的很快,但架不住人多,蘇白又手黑,抽到23号簽,倒數第二,等到下午才上場。但她的論文邏輯嚴密,本身沒有硬傷,答辯稿件也寫的不錯,順利拿到了優秀。
下午四點答辯結束,蘇白松了一口氣,拿到開了靜音的手機查看消息。
就看見置頂聯系人“哥哥”發了兩條信息過來。
一條是“恭喜答辯成功。”下午2:45發的。
一條是“我在校門口,給你帶了束花,可以一起吃個晚飯嗎?”,兩分鐘之前發的。
蘇白想了想,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
鈴聲隻響了兩下,那邊接的很快:“喂?”
“我剛剛看到信息。”蘇白一邊解釋一邊往外走:“謝謝你的祝福。”
電話那邊的聲音暗啞低沉:“那一起吃個晚飯?”
蘇白:“導師那邊有些事情,晚上大概率沒有時間。”
時平往後退了一步,提出要求:“那可以見一面嗎?”
“我選了你喜歡的向日葵,等的時間太長,花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你可以來看看它們嗎?”
說的也不知道是花,還是人。
這個男人,實在是會裝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