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平也不挑,有禮物就很高興,出門就要戴上。
近半年的時間很少出門曬太陽,時平皮膚更白了,也長了些肉,五官少了些鋒利,多了些柔和,因為蘇白給足了安全感,所以神情舒展,面色柔和。
圓圓滾滾的,像是穿着羽絨服的可愛雪人。
醫生每次見到,都誇蘇白把人照顧的很好。
這次也不例外,才一進門,醫生就先誇道:“今天精神氣不錯,圍巾和帽子也好看。”
時平有點小得意:“詩詩給我織的。”
“蘇小姐手很巧。”醫生幾句話拉近了和病患的關系,話題就轉到了新拍的CT檢查上。
這回似乎消息還不錯,他沒讓時平先出去。
“看,這些就是陰影比上個月檢查少了很多,要是樂觀,多則三個月,最遲半年,視力就能恢複。”
都失明大半年了,希望一點點被剝離,本以為也就這樣的,但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砸的人頭暈眼花。
直到走出醫院,時平還暈暈乎乎的。
等到回神後,他用力拽緊蘇白的手,道:“我們去廟裡拜一拜。”
“嗯?”蘇白疑惑。
“我之前也是不信神佛的。”時平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說話條理清楚:“但我無望時曾許願,說要是讓我眼睛好起來,願意付出一切。”
蘇白:“所以,我們要去廟裡還願?”
時平搖搖頭:“不是,我們得去告訴神佛,之前許願不作數的,我要收回來。”
“為什麼?”蘇白不解:“許願實現了,眼睛恢複不好嗎?”
“不好。”時平抓着蘇白的手更緊了:“這個代價太大了,我付不起的。”
如果許願成真,真的收回了一切,那蘇白的喜歡也會收回嗎?
他無法将兩者放在同一個天平上去衡量,隻覺得心慌,隻想再去求求神佛,問問能不能換個代價。
蘇白沒讀懂他的意思和糾結,卻還是帶着人去廟裡。
上京最有名氣的寺廟叫寒山寺,聽說求事業最為靈驗,就是寺廟在山上,得誠心誠意一步一步爬上去才行。
山不高,即使風雪稍大了些,景區也沒關閉。
上山的路不好走,時平幹脆丢了盲杖,隻牽着蘇白的手借力往上。
雪下的不大,落了薄薄的一層,隐隐透出青灰色的石闆,朱紅色的廟門在簌簌寒風中越發鮮豔,廟裡有穿着紅色馬甲的志願者在掃落雪,清理出一條幹淨的路。
寒風擋不住求神拜佛的熱情,大殿裡擠滿了燒香的人,蘇白和時平随大流領了三柱香,跪拜後又搖了搖簽筒。
蘇白求得是順心順意,得了個上上簽。
不知道時平求得是什麼,蹦出來根中上簽,不死心搖了搖,又跳出了根下下簽。
旁邊守着的道士看不下去了,直接從簽筒裡拿了上上簽塞進他懷裡,道:“先盡人事,後聽天命,要相信科學。”
時平:“。”
這一番打岔,那些荒唐的、徘徊在心裡的不安也就去了一半。
但時平還是不放心,又買了一對據說開過光的,能保“姻緣”的桃花珠串,算是求心安。
心安了,就記起了還餓着的肚子,惦記的火鍋最終還是吃上了。
時平不吃辣,鴛鴦鍋,一邊是牛油辣鍋,一邊是番茄酸湯鍋,算是兩邊喜好都兼顧了。
菜品擺了滿滿一桌,兩人的蘸料卻實在單調。
蘇白的就小米辣、蒜末外加一勺原湯,時平就更簡單了,就一個空碗,說是吃原湯原味。
燈光下,蒸騰的水汽模糊了兩人的面容,香料味和酸味混雜在一起,交織出一種奇特的、平和的香氣。
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古闆規矩,兩人一邊吃飯,一邊商量着買年貨的事情。
說實話,各種節慶對時平來說都是陌生的。
這種陌生并不是指不了解日期、習俗之類的,而是所有節慶都是關于慶賀、團圓的,時平沒有想要慶賀的事情,也沒有可以團圓的親人。
在各種節日裡,他要麼為了賺錢奔波在打工的路上,要麼為了盡心扮演好學生在熬夜趕作業。
所以他對于要購置的年貨心裡也沒個概念,隻能大概給出“要買些糖果”這樣的建議。
蘇白關于春節的記憶是深刻的——新衣服、壓歲錢、爸媽精心準備的禮物、吃不完的零食、象征着十全十美的團圓飯、守歲時的熱鬧春晚...
所以,她對于“如何過年”還是很清楚的。
“小年前,先把家裡打掃幹淨,貼對聯。”
“我們家裡沒什麼親戚,糖果瓜子什麼的也不需要太多。”
“年夜飯雞鴨魚肉都是要有的,其他的看我們自己喜歡吃什麼。”
“還有,大年初一要老家祭祖,也要提前準備香燭紙錢之類的。”
一字一句的,勾勒出時平對于新年的美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