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通告單上要拍攝的場景一共四個,最早的一場是早上七點。
一般而言,通告單上如攝像師、吊杠操作員等工作人員的報到時間比演員要早一兩個小時,像燈光、電工等則要更早些,早兩三個小時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天剛剛被擦亮,汪晴就打着哈欠聯系早餐鋪給劇組送來了早點。
劇組拍攝時間是包三餐的,熱氣騰騰的包子和豆漿成功安撫了那點打工人早起上班的怨氣,大家手裡動作都利索了不少。
蘇白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熱火朝天的奮鬥場面。
作為連續熬了好幾個大夜,連喝口水都覺得費力的人,蘇白表示不是很懂這群活力滿滿的大學生。
她心裡還是惦記着工作,有氣無力喝了口豆漿,就又閑不住翻開了今天的拍攝劇本。
汪晴瞧着,拿了把椅子坐過來,拿着瓶冰水又灌了一口,大聲吐槽:“喜歡操心就有操不完的心。”
蘇白看她,問:“你這是說我,還是說你自己?”
得,這話沒法反駁。
但汪晴這嘴就不能輕易認輸。
剛好時平過來,她難得沒有刺幾句,反倒是好聲好氣的打招呼:“早呀,時導。”
“你來說說咱們劇組最喜歡操心的人是誰?”
時平沒看她,視線先落在了蘇白身上。
昨天吵完架,兩人就沒說過話,時平更是一晚上不見人影。
見他看了過來,蘇白笑着問他:“昨天晚上怎麼沒回來?”
這算是先服軟,找了個話題給人台階下。
但無奈,時平就矜持着不肯下來,還反問:“我和你什麼關系,你為什麼要問我回不回來?”
說完這話,也不等人接話,就自顧自忙去了。
汪晴一臉八卦湊過來:“吵架了?”
她還一副不嫌事大的樣子,煽風點火:“幹脆甩了他,找個更年輕懂事的。”
蘇白推開她的臉,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先工作。”
一整個白天的拍攝流程都推進的格外順利,把汪晴感動的朝東南西北都拜了拜,感謝各路神佛保佑。
可這短暫的好運沒能延續到晚上。
足夠的、适當的光亮是順利拍攝的必要條件,也是拍攝中最關鍵的要素。
一般來說,會先用測光表測量光亮度,在獲取了準确、可靠的光線後,才能開始拍攝。
但器材搬進搬出的,難免出意外。
一個實習生搬運器材的時候摔了一下,檢查後就發現測光表的靈敏度出了問題。
維修人員趕過來修好儀表,再次開拍就已經是快晚上11點了,比原定的拍攝時間晚了五個小時。
這個時間點沒有自然光線,原本的燈光處理全被打亂。
重新設計和調整打光布局一般是燈光指導的活,但劇組人員不足,一直都是蘇白兼任。
她抱着筆記本電腦,繪制出整個照明規劃圖,上面攝像機的位置、各種燈具的類型、瓦數,和光線照射的方向都一清二楚。
她一邊繪制,一邊跟時平溝通:“我看天花闆高度正好,本身的照明就可以作為主燈,這樣處理在室内也比較有說服力。”
“另外室内還是太暗,可以再加一個反射光,剛好天花闆也是白色,也不會幹擾色彩平衡。”
吵架歸吵架,工作歸工作,涉及拍攝,時平倒是收起了那種愛搭不理的态度。
他認真看完規劃圖,補充了一句:“給輔助光的那個led會入鏡,換成台燈,就算拍到了也不會穿幫。”
說完,他見蘇白沒有反對意見,就拿起對講機去和道具組對接了。
一切準備就緒,接下來的拍攝就順利了。
舒陽走完最後一個點位,時平比了個ok的手勢,場記握着對講機喊了聲:“第7場第4鏡第3次拍攝完成。”
衆人長舒一口氣,因為這就意味着今天能收工了。
大家都動起來收拾拍攝現場,可不知道是誰搬運走動間絆倒了電線,連帶着沒壓沙袋的燈架直接朝舒陽砸了下來。
蘇白離的最近,沒多想,直接沖上去把人抱住,護着人蹲下。
嘭——
沉重的燈架砸在背上發出一聲悶響,蘇白臉色蒼白暈倒在地。
現場一片混亂,尖叫吵鬧聲連成一片。
蘇白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刺鼻又難聞。
她趴在枕頭上覺得難受,剛想翻個身,就被人按住。
“背上有傷,安心待着。”
是汪晴的聲音。
蘇白趕緊問了句:“舒陽的臉沒事吧?不影響拍攝吧?”
“沒事,不會耽誤拍攝日程。”
汪晴一邊說着,一邊把人扶起來:“倒是你,慶幸沒傷到骨頭,但也要好好休息。”
蘇白借力翻了個身,一眼就看見站在床尾的時平。
她第一反應就是質問:“導演在這,拍攝怎麼辦?誰在管現場?”
時平本來半靠着床架,手裡捏着煙盒正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了這話,眼神直直的看向蘇白,灰色的眸子裡湧動着一層又一層厚重的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