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每天打電話報平安,實在是再稀松平常的要求。
可等蘇白上了飛機,落地春城,打開手機彈出三十幾個未接電話和十幾條信息時,她才隐約察覺到自己到底答應了一個怎樣的要求。
她正想着,時平的電話就又打來了。
“怎麼現在才接電話?”時平語氣有些急。
蘇白情緒穩定回道:“剛下飛機。”
“汪晴來接你了嗎?”
“還沒看到。”
“那我叫車和安排酒店。”
“不用,她來了,我先挂了。”
“記得手機不能靜音...”
時平這邊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挂斷了,他拿着手機怔怔的出神,被旁邊人提醒了才重新專注到工作。
汪晴跑過來給了蘇白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高興地帶着人去看自己買的新車。
電影賺了不少,蘇白拿了一部分,在慶功宴上分了,沒到場的汪晴也有份。
當初汪晴開玩笑說的三倍加班工資,蘇白給的隻多不少,分過去三十萬。
汪晴本想拿着這錢買輛新車的,但還是不舍得,最後隻選了輛二手皮卡。
皮卡雖然鏽迹斑斑的,但不妨礙它的實用性,店裡裝貨運貨,平時出行都能方便些。
路上堵車,到家已經有些晚了,汪晴幫忙推着行李在前面帶路。
老小區外面熱鬧,廣場舞、夜宵攤和打牌唠嗑的都擠在一起,但走進小區裡面,樹就多了起來,也安靜不少。
汪晴家是樓梯房,三樓,大鐵門,開門的動靜很大,哐當哐當的。
“不用換鞋,直接進來。”汪晴推開門,往右手邊拐去,“你住我屋,行李給你放這了。”
蘇白跟在她後面,打量屋内布局。
屋子面積不大,功能分區就不明顯,廚房、客廳、餐廳連成一片。餐桌上放着飯菜,用紅色的塑料飯罩罩着。汪晴的卧室是陽台改造的,用一張碎花簾子和客廳做了隔斷,不到五平方的空間,就擺了一張雙人床。
“杵着幹什麼呢?過來吃飯。”汪晴洗了把臉,打開風扇,朝蘇白招招手。
蘇白過去坐下,發現桌上一半是自己喜歡的酸甜口,一半是汪晴喜歡的辣口。此外,還配了一小碟酸蘿蔔和一小碗水果撈,顯然是汪阿姨精心準備的。
“汪阿姨呢?她不和我們一起吃?”
“她吃的早,出去跳廣場舞去了。”汪晴随口應着,把酸甜口的菜都移到蘇白面前。
說曹操曹操就到,兩人正說着,汪阿姨就回來了。
“我見屋子裡開着燈,就知道你們回來了。”
汪阿姨熱熱鬧鬧說完,讓開了位置,露出後面一個帶着眼鏡的阿姨,“給你們介紹下,這是社區的李主任。”
蘇白和汪晴乖巧喊人:“李主任好。”
“都是乖孩子。”李主任語氣熱情,笑臉盈盈看向蘇白,“這就是蘇白,蘇編劇是吧?”
“是的啦。”汪阿姨在旁邊熱鬧應和,“就這個小姑娘,老厲害了,拍的那電影都能在國際上獲獎嘞。”
蘇白隻需要在旁邊笑着,汪阿姨和李主任兩人一唱一和的,就把來意都說明白了。
社區想要拍個宣傳片,但資金、設備又捉襟見肘,不知道從哪知道了汪晴有相機,家裡還來了個會拍電影的朋友,順勢就找上門來了。
蘇白委婉道:“我主要學的是寫作,就編劇來着,不是...”
“你就說會不會用相機?”
蘇白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那你這就是對口人才。”李阿姨高興抓住蘇白的手,“會用相機,那不就是大導演喽。”
于是,給社區拍宣傳片這事就定了下來。
體制内,要辦事,先開會。
汪阿姨聽說要去社區開會,連忙換了身漂亮的大花連衣裙,硬要送蘇白兩人去社區中心。
“你們都是小孩子,我不領着你們去,迷路耽誤時間了怎麼辦?”
汪晴:“?”
沒記錯的話,社區服務中心就在小區門口,這都能迷路?
但大人說話,小孩插嘴沒用。
正是早上八九點,小區進進出出人最多的時候。
街裡街坊的都認識,還沒剛走幾步,一位提着菜籃的大嬸就拉住了汪阿姨打招呼。
“小汪呀,穿這麼漂亮,有喜事呀?”
“哎呦,還不是李主任,親自上門請我們家孩子去拍個什麼宣傳片。”汪阿姨就等着人來問,笑的眼睛都睜不開了:“這不,我陪孩子開會,随便捯饬了一下,免得給孩子丢人。”
汪阿姨嗓門大,聲音半點沒收着,又大又亮。
周圍街坊很給面子的應和。
“那這可是給公家辦事,上了大學的小孩就是有出息。”
“我從小看汪晴就是個聰明孩子,你看這,先是自己賺錢換了車,這不又有編制了。”
蘇白默默壓低了鴨舌帽。
至于汪晴,她自在的很,一邊笑着接話,一邊還能抽出時間來和蘇白咬耳朵:“我媽當年離婚下崗,别人說了不少閑話,她這些年活的不容易。”
“好不容易有個讓她揚眉吐氣長面子的事情,就随她去吧。”
這一路的熱鬧一直延續到社區中心,李主任就在門口等着,笑着帶着三人去會議室。
從會議人員配置上看,社區還挺重視這次宣傳片拍攝的,正、副主任到到齊了。
但重視歸重視,社區的确是拿不出太多人員、設備和資金。
李主任對此說的很含蓄很官方:“當前社區中心的确存在一定困難,但社區建設靠大家,我們需要大家的智慧和支持一起去完成這次宣傳片的拍攝。”
蘇白和汪晴能聽明白這話的意思,彼此對視了一眼,誰也沒先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