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峰騎着摩托車從村長家出來,直接開回家停在院子裡。
村長腌制好的糟魚也被一起帶了回來,他放進廚房的櫥櫃裡,這才發現堂屋的門還是關上的。
推開門,屋裡陰涼許多,但不見宋青書的身影。
他把摩托車鑰匙放在大桌上,轉身去向後門。
後院樹多,蚊蟲也多,不能讓宋青書和孩子多待,那一身白嫩的皮肉肯定招蚊子喜歡。
賀峰微微低下頭,走過後門,入眼就是一顆大桑樹,可惜是個公的,不會結果。
上次宋青書還在上面摸到爬蚱了。
他往左邊看,草緊緊纏繞在樹上,原先通往南邊的一條小道已經看不見了,河對岸是西裡村,有幾頭綿羊正在吃草。
右邊也是屋子正後頭,賀峰還沒看見人,就聽見哎呦一聲。
是宋青書的聲音。
他腳步快了幾分,看見小男孩正伸手扯着宋青書想幫他站起來,坐在地上的青年眼眶都紅了還逞強地笑,說自己沒事。
“崽崽。”
宋青書猛地朝聲音這邊看,賀峰的眼睛落在他身上,脖子上被蚊子咬了,手上也紅了幾塊,坐在地上腳踝骨突出來。
大概是看到能依仗的人,他嘴角一撇就有些想哭,但還記得身邊有二蛋,底氣不足地小聲喊哥。
他委委屈屈的模樣,像是說我都這麼慘了你别訓我。
賀峰也不準備訓他,隻覺得這人咋比旁邊的二蛋還像個小孩兒,一會兒不見就要受傷。
二蛋看見他過來,後退半步絞着手指頭喊小爺。
“沒事,别害怕,跟你沒關系。”宋青書看着他說。
賀峰彎下腰,一手穿過他腋下,一手去夠他的膝窩,輕松把人抱起來。
他也看見二蛋手上的蚊子包了,小孩兒也招蚊子稀罕,下那一場雨,有些爬蚱殼都砸碎了,不好找着呢。
“二蛋兒,走了。”小孩站在原地,看看後面的幾棵樹,有些猶豫。
“小爺,我想再找找,俺娘說這個可貴着嘞,能賣錢。”
宋青書扒着賀峰的肩膀,露出個腦袋跟小孩兒說話,“那後頭早上我來過,沒了,走吧,把我們家裡的那點給你。”
一隻手拍在他屁股上,不疼,但足夠讓宋青書羞恥。
原本快要哭出來的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哥?”
“别亂動,腳不知道扭沒扭到骨頭。”賀峰直視前方,手上還殘留着柔軟的觸感。
“哦。”這和打屁股有什麼關系。
宋青書心底腹诽着,卻沒真說出來,省得尴尬。
他把頭埋進賀峰肩膀,甕聲甕氣地說,“那你幫我拍拍吧,剛才坐地上肯定沾了泥。”
現在地上還有些潮濕,他是因為地上一塊石頭扭到腳,沒站直才跌坐下的,地上還有石頭和泥土,硌得屁股也疼。
但現在最疼的是腳,他明顯聽見了咔吧一聲,不知道是錯位還是骨頭斷裂,心裡也有些害怕。
但是窩在賀峰懷裡,感受着他的心跳聲,呼吸着他身上雄渾的味道,又覺得沒那麼害怕了。
那隻手再次落在他屁股上,輕輕拍了拍上面沾着的泥土,“好了,不腌臜了。”
賀峰抱着他,一腳踢開堂屋的門,之前撿到的爬蚱殼就放在門後,用一個塑料袋挂着。
挂的太高,賀峰讓宋青書伸手拿下來,才朝外面喊:“二蛋兒,過來。”
小孩拎着自己的塑料袋過來,接過宋青書手上的知了猴殼,“謝謝小爺、哥哥。”
見他這麼喊賀峰有些不太滿意,這輩分岔哪裡去了。
他眉頭一皺,宋青書就伸手撫上轉移他注意力,“哥,腳踝好疼。”
他不是裝的,腳上火辣辣的痛感傳來,額頭上都冒出些細汗。
二蛋站在門口,還是說了句:“哥哥,對不起。”
宋青書知道這自己說是沒用了,“哥,你讓他别在意,我自己非要蹦着夠那個的,真不怪他。”
“你兜裡有糖嗎,給他一個吧。”
他說着就去賀峰胸口的口袋裡翻,還真放着一顆大白兔,“二蛋,給,你别自責,是我自己崴到腳的。”
額角的汗都要擰成一團滴下來了,他還微笑着哄孩子。
賀峰一口氣堵在心口,“嗯,拿着糖果回去吧二蛋兒,路上慢點,别栽倒了。”
二蛋手在衣裳上狠狠擦了兩下,才伸手拿走宋青書手上的糖果,他好久沒吃過糖了,可以拿回家和娘分着吃,一人一口。
小孩轉身走了。
賀峰抱着宋青書做在凳子上,用手輕輕碰到他凸起的踝骨上,按下去的時候問,“疼嗎?”
當然疼,宋青書被按的一腿抽就要躲,“疼。”
眼睛裡瞬間淚水就在打轉兒。
賀峰心裡一緊,什麼氣都散了,“不成,這怕是錯位了,哥帶你去找人看看。”
他把宋青書放在自行車上,不放心地交代着,“腳就這樣,别動彈。”
宋青書疼的吸氣,自然是他怎麼說就怎麼做。
“攬住我的腰。”
一雙胳膊就這麼貼上來,抱緊賀峰的腰,賀峰咽下唾沫,朝着村裡一個老先生家騎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