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經紀人急促的拍門聲像隔了層水膜,她愈發煩躁,抓起粉餅盒砸向門闆,“滾啊!”
“晚星!别鬧了!别生氣了,好不好?”
經紀人貼着門縫壓低嗓音,身後走廊傳來窸窣議論。
她轉身沖助理比劃手勢,幾個黑衣安保迅速清場。
拖拽聲與快門聲變小後整個走廊終于安靜下來。
“去把張導演‘請’過來。”
經紀人張孟鸢黑着一張臉,冰冷眸子瞥過一個看熱鬧的工作人員,後者顫顫巍巍跑開,幾個黑衣保镖緊跟其後去個導演辦公室。
不一會兒,張順良就被拉到她面前。
導演被拽進走廊時還在擦汗,領帶歪斜卡在喉結下,十分狼狽。
張孟鸢眼睛微眯,幾步把他逼直牆角,手揪住他衣領抵上牆,指甲幾乎插進他脖頸,破口大罵道:“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廢物東西!林家捧你是給你吃閑飯?嗯?”
“‘時尚達人’的詞條怎麼回事?說清楚!”
“原本…原本是發現陳予琢和晚星的關鍵詞撞了,想臨時換掉……”
導演眼神亂飄,喉結滾了滾,“系統調試時程序員說時間不夠,正巧晚星的化妝師湊過來提了‘時尚達人’,我以為是你派來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張姐,這真的不管我的事啊!”
經紀人冷笑一聲,掏出手機翻出照片怼到他眼前。
照片裡化妝師的工作牌一清二楚,“是他?”
縮在角落的程序員被幾個人推上前,盯着看了許久,哆嗦着點頭,“是、是這位老師。”
“節目組隻有晚星姐帶私人團隊,我們平常也隻有導演和您接觸,我以為是……”
他在對面女人愈發可怕的眼神下閉了嘴。
張孟鸢攥緊手機,漆黑屏幕倒映出她緊繃的下颌線,“他會為此付出代價的,狗東西。”
夕陽将雲絮揉碎成金箔,體育館外的台階被染成蜜色。
陳予琢半蹲在石階旁,長袖被身邊圍着的幾個女孩撩起捧着不讓它垂落在地,隻露出一截白玉似的手臂。
她把照片簽好名就遞給了排隊的粉絲們,下一個跳上來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
女孩遞來一本高二的數學課本,封皮上“高二(2)班”的黑色字迹被曬得發亮,陳予琢筆尖懸在數學課本扉頁上。
“小妹妹,你一個人來的嗎?現在不晚了,回家要注意安全。”
“不是啦,是和媽媽一起來的,她在車上等我,不急的,姐姐。”
周然攥着書包帶,碎發被晚風撩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眼睛發亮。
“簽這裡?”
陳予琢指尖點了點内頁的空白處。
周然猛點頭,馬尾辮搖晃掃過衣服領口,又被她嫌礙事撩到身後,“對!可以加一句‘祝周然高考順利’嗎?我明年就高考,有點緊張。”
“哈哈哈哈哈……”
身後一群人起哄說她們也要簽,祝這個小妹妹高考順利。
“别亂來啊,高考沒六百分不要來湊熱鬧哦~”一人打趣道。
“去你的,你有六百分嗎?大話~”
“小女不才,诶!剛好六百…”
此話一出,那人立刻被其他人圍住“群毆”,說是要臨時搜高考題來試試她這學霸的真假。
衆人笑做一團,周然也是咧着嘴笑。
圓珠筆沙沙劃過紙面,陳予琢垂眸憋笑,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陰影。
最後一筆收尾,她擡頭,突然頓住,視線掃過周然低着腦袋才看到的空蕩蕩的發間。
“你的珍珠發飾呢?”
周然“啊”了一聲,似乎是才想起,手忙腳亂翻找書包側兜,“哦!我記起來了,是被工作人員收走了!說是什麼互動環節要用……”
陳予琢從口袋摸出枚珍珠發卡,還沾着後台化妝間的閃粉,被她拿衣袖擦幹淨,“這個是你的嗎?”
“對對!怎麼在姐姐這兒?”
周圍粉絲也好奇地圍上來。
有人扯了扯印着陳予琢Q版頭像的應援手幅,“予琢姐,工作人員收這個發飾幹嘛呀?”
“後半場本來是有個小遊戲的,收走的飾品要當遊戲道具。”
陳予琢說着,将發卡别回周然劉海。
珍珠在暮色裡泛着溫潤的光,她轉向人群,圓珠筆在指尖轉了個花,“他們會随機拿粉絲的飾品讓選手猜歸屬,帶珍珠的——”。
她筆杆定住,輕戳周然發間,“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周然一拍腦門,“難怪群主讓我們統一戴珍珠發飾!姐姐你早計劃好了!”
“不怕你們笑話,我笨腦袋,猜不出來會讓你們傷心,就用了點小把戲。”
人群爆發出哄笑,幾個女孩高舉着綴珍珠的發箍起哄,“哪裡笨啦!聰明還是予琢姐聰明!”
一群年輕女孩的笑聲驚動了街角剛停下的黑色賓利。
後座女人摘下墨鏡,踏出車門,钴藍色真絲長裙如流水般垂落腳踝,裙擺暗繡的銀線泛着月華般的冷光。
暮色吻過她那精心描畫的眉峰,将本就淩厲的骨相襯得愈發矜貴。
女人指尖搭在車門上,晚風撩起她低盤發間散落的幾縷烏黑卷發,發梢染着若有似無的灰調,像被歲月無意拂過的名畫。
隔着道路望向人群,她眸光卻凝在陳予琢身上,仿佛透過喧嚣的粉絲與嬉鬧聲,觸到了某個塵封的倒影。
手包被她無意識捏緊,女人垂眸指腹摩挲過無名指上一個素戒,長歎一口氣。
“夫人?”
“沒事,走吧,去看看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