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内,接連的烈日将外出考察的鹿瑤曬黑了兩個度。
提卡作為孟圖安排的保镖自然全程陪同,另外,為了獲得更多參考意見和助力,泰姆也和她一起深入貧民窟做調研。
“内芙露大人,白天留守在家的人隻有這麼多了,剩下的人要等到天黑才能幹完活回來呢。”
凱普裡把三人帶進自己的小房子,請她們坐在家裡唯一能供人休息的床上。
“還好有你幫忙,不然我們恐怕花上一整天也找不到一戶人家。”鹿瑤走的腳後跟都磨破了,此刻能有處既能休息又能遮陽的地方真是再好不過。
她坐下後把凱普裡抱在腿上,泰姆在她身邊坐下,提卡則站在門口沒有踏進房屋的意思。
“提卡将軍,走了這麼久了,休息一下吧。”泰姆關切道。
提卡行軍打仗的體格顯然比她們要好很多,從他臉上看不出一點疲憊的痕迹,依舊聲如洪鐘,身姿挺拔,“我不累,兩位大人不用在意我。”
他就這麼往門口一站,幾乎擋住了整個出口,孟圖确實留給她了個得力的保镖,提卡這種體格,任誰看了都不敢主動靠近找麻煩。
不過也可能是貧民窟的環境将他襯得更高大了。
凱普裡的家,都算不上是座完整的房子,它隻有半個屋頂,僅剩的那一半還能從星星點點的洞看到頭頂的太陽。
不止她家如此,整個貧民窟的房子都長得差不多,有些好點的能配一扇簡陋的木門,而那些更殘破的,隻能用髒污的布栓上繩子略微遮擋。
因此也難怪鹿瑤她們走了大半天,光是在這些破壁殘垣中繞來繞去找躲藏起來的人,就花了很多功夫。
這裡原來是王城外早期移民居住的小型村落,随着王城不斷擴大,城牆一寸寸外移,他們這片村落也就被歸納到了王城裡。
但王城财富和榮耀并沒有一同惠及他們。
“孩童和婦女數量,家畜種類,主要生活來源,唔,我們隻問這些就夠了嗎?”泰姆翻看着手裡的冊子,上邊記錄了她們今天收集到的貧民窟人的信息。
她從來沒踏入過這塊區域,這裡就像是被貴族們遺忘的角落,可它偏偏就真切的藏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隻是人們選擇了忽略不見。
如果不是這三天的走訪,她根本無法想象有人願意花一整夜的時間在尼羅河上搬運石材,隻是為了一塊面包,或是兩罐啤酒而已。
父親從前擔任财政大臣時給她描繪的底比斯,明明是富庶和繁榮的啊······
“暫時就這些。”鹿瑤擦着汗回答她,無奈的點頭。
其他的也問不出來什麼,這裡的人在看不到盡頭的貧困中變得木讷,交流也成了阻礙。
但願晚上的調研能進展順利。
事實倒不是鹿瑤想的那樣,勞作一天的人回到房子裡,除了睡覺和吃喝根本不做他想。
她們連軸轉了三日,勉強調查了幾家後基本無功而返。
三匹馬晃晃悠悠回到神廟時,鹿瑤已經累到麻木,口幹舌燥到一個字都不想多說,隻想回房間洗個澡後立馬躺下睡覺,泰姆也是如此。
晃過水池,有什麼白色的物體在餘光中一閃而過,鹿瑤沒心思搭理,垂着胳膊繼續往前走,冷不防聽到有人在背後叫她的名字。
“内芙露大人,您終于回來了!”梅麗特壓着嗓子怕吵到休息的祭司們,但語氣中透着極大的委屈。
“怎麼了?”鹿瑤強撐着最後一絲精神回她一個勉強的微笑。
“哎呀,阿蒙啊,您快看看那水池裡的是什麼吧!”梅麗特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水池邊,指了指正躺在石闆上的白鳄魚。
“今天你走後,陛下軍隊來人把這頭鳄魚送了進來,說它作為尼羅河賜給底比斯的禮物,要讓神廟把它爪子上的傷治好。”
梅麗特又着急又委屈,不敢說陛下的壞話隻好在空中揮舞拳頭,“我哪裡敢碰它!您看看它的爪子有多吓人,我稍微一靠近它就咬我!”
“啊?孟圖的人來了?給我帶回信了嗎?”
鹿瑤頭脹的很,消化不了新的信息,大腦自動過濾掉那些沒聽過的,隻留下她熟悉的名字。
“帶了帶了,在珂珂那保管着呢。”梅麗特更着急了,“您先别管回信不回信了,這頭野獸您打算怎麼處理?難不成真的就在神廟這麼放着?”
梅麗特焦急的語氣喚醒了鹿瑤一絲神智,她揉了揉太陽穴,瞪大了眼睛湊近水池去看。
哦,真的是一頭鳄魚,一頭至少有三米長的成年雄性白尼羅鳄。
鹿瑤的意識在這頭水中惡霸張開的吻部和尖牙中逐漸複蘇。
當她意識到自己正和這個極度危險的獵食者之間,隻隔了一個半米深的水池時,汗毛從後背一根根清晰的豎了起來。
“啊!!!!!”
神經病啊孟圖!存心不讓她好過是嗎?
還是生怕她死的不夠快,怎麼不養到她枕頭邊上去!
“送送送送走,明天就給它送走,讓人送王宮裡去,愛養他自己去養,别來禍害神廟。”
鹿瑤又氣又怕,指着索貝克之子的手指抖個不停。
怪不得梅麗特剛才反應這麼大,換成是她,哪怕違背法老的命令,也要堅決把這家夥連同送它來的人一起大棒打出去。
“今天太晚了,我一會兒讓人把它看住,明天一早就送王宮裡去,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安撫完梅麗特把她送回房間,自己路過水池時一步三回頭,貼着牆壁快速通過,回到屋子裡後立馬反鎖門,長舒口氣。
“内芙露大人,您怎麼了?外面有什麼嗎?”珂珂守在她床邊等她回來,疑惑的朝她身後望了一眼。
“還不是那個鳄魚,太可怕了,就這麼放在水池裡,萬一咬人了怎麼辦。”
鹿瑤心驚膽戰的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那可是頭罕見的白鳄呢。”珂珂眯着眼壞笑看她。
“王宮裡都沒有這麼漂亮的鳄魚,陛下他卻為了示愛專程讓人給您送來,可見您在陛下心目中占據着多麼重的份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