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雲汐走出眼鏡店,把自己帶了三年的舊眼鏡取下,珍惜的擦了擦,又重新戴上。然後低頭掏出手機,跟室友們抱怨起來。
上周,她眼鏡不幸被裹在被子裡壓了一晚上,等發現的時候眼鏡腿已經搖搖欲墜。
老眼鏡服役了這麼多年,也該讓它光榮退休,配享眼鏡盒了。而且這副眼鏡是在學校門口眼鏡店随便配的,雲汐一直覺得鏡托有點歪,戴着不是很舒服。
于是這一次,雲汐直接挂了省院眼科的号,想配副正兒八經地好眼鏡。但到了眼科一問,在醫院配副眼鏡最便宜的也要小一千了!
雲汐一個月生活費,算上各種亂七八糟的獎金、補貼,也才不到兩千呢。
她當場扭頭就走,想着還是回校門口的眼鏡店,老老實實配一副配得上她這種窮苦研究牲的便宜貨算了。
但沒想到啊沒想到,校門口眼鏡店竟然也表示:本店驗光+配眼鏡套餐,最便宜的也要八百起。
那雲汐還能說什麼?隻能再次扭頭就走,然後拿出手機在宿舍群裡叨叨——
【汐汐:不是,這年頭眼鏡都這麼貴了嗎?!這世界通貨膨脹的時候是不是把我落下了啊?】
這時正是下午陽光明媚,校門口的路邊上人來人往。雲汐一邊發消息一邊走,路上不斷有人給她發傳單。
雲汐的室友也做過這種臨時工,秉持着助人為樂,多拿一張傳單就能幫助别人早一點下班的想法,雲汐來者不拒,統統拿着了。
她還在琢磨着老眼鏡也不是完全不能用,要不然明天讓隔壁實驗室的師兄,用錫焊給她接一下腿試試。
這時候群裡室友回消息了——
【樂樂:我看網上眼鏡還是挺便宜的。要不你去醫院,單純挂号驗個光,再拿着驗出來的度數,去網上整一副呗。眼鏡嘛,隻要度數對了,帶上不都一樣的?】
雲汐眼前一亮,火速打開某橙色軟件,看到網購價格确實沒那麼離譜,感覺這事兒還真可以幹!
于是雲汐當即親切地感謝了她的中國好室友,但再打開醫院挂号小程序,但這大下午的,省院眼科當日的号已經被挂完了。
那就隻有再推到下周了。
雲汐扼腕含恨,隻希望自己的老眼鏡能争氣,再撐它一星期。等進了校門,雲汐一邊走向垃圾桶,一邊随便翻着手裡的傳單。
這時她忽然發現,自己居然還收到了一張梅麗醫院開展義診的宣傳頁!
梅麗醫院是全球頂尖的醫療機構,本省引入這家醫院來開分院的時候,還當成一件值得誇耀的好事,大力宣傳過一陣來着。
在雲汐印象裡,這就是一家專供富豪的高端醫院。
這種醫院也會搞義診嗎?
雲汐再一看,發現宣傳頁上列舉了幾個開展義診的科室,裡面恰好就有眼科。
而且上面還專門寫了:
眼科義診,提供免費驗光。
“嘿!這不巧了嘛!”雲汐精神一振,跟發現了肥羊的餓狼一樣,立刻把這張傳單拎出來細細查看。
原來今天就是義診的最後一天。
而按照背面的簡易地圖上,标注的醫院地址和乘車路線圖,她要是現在從校門口坐111路公交專線過去,正好還能搭上這次義診的末班車!
“哎,果然好人有好報啊。”
雲汐開心地把其他亂七八糟的傳單都喂了垃圾桶,然後捏着義診的宣傳頁,轉頭直奔公交站。
111路公交橫跨了三個區,而梅麗醫院在最遠的一個區裡。那邊已經是新開發的區了。
公交出了一環,路上漸漸的沒有了人煙,隻有剛剛修好的筆直大道,和路邊規整漂亮的綠化帶,在窗外呼呼掠過。
雲汐坐得無聊,又從兜裡拿出宣傳頁,一字一句的仔細看起來。
【……作為享譽世界的綜合性醫療中心,本院擁有衆多業内頂尖的先進實驗室,配備各類頂級專業人才。近十年來,在器官移植、骨科、神經外科等領域,取得多項突破性進展……】
這傳單上除了對義診的介紹外,也還簡單介紹了一下,梅麗醫院的曆史沿革和本省分院的一些情況。
當然了,宣傳單嘛,肯定是各種極盡自賣自誇的。
但雲汐既然是去白嫖的,當然也不介意這些像傳銷一樣的自我吹噓,一路還挺津津有味地看完了。
到了最後一個站點,雲汐下車,後面就是醫院。
要不然說人家是頂級醫院呢!
寬闊到看不到頭的院區外,圍着一圈長長的白玉浮雕圍欄。正面,幾何設計層疊交錯的院區大門高聳着,一眼看上去,那叫一個低調奢華。
正門前,溫醇渾厚的漢白玉門牌石上,端正的寫着四個朱漆大字:
梅麗醫院。
而一進去,院内的綠化也處處帶着庭院風格。乍一看,雲汐還以為自己是錯入了什麼高端小區。
門口保安大叔也主動迎過來:
“您好!請問您是來看診的嗎?有預約嗎?”
“啊,不,我是來參加義診的。”
雲汐拿出宣傳頁對保安大叔晃晃。
“哦。”大叔也樂呵地點點頭,“那小姑娘,你要去看哪個科啊?”
“眼科。”
“眼科在外科綜合樓,從左邊去。”
保安大叔給雲汐指了一下大概的位置,雲汐自然連連道謝。
走在路上,雲汐隻感覺這裡相當安靜,一點沒有那種公立醫院門口的熙熙攘攘,反而一路鳥語花香的,跟在公園散步似的。
到了外科綜合樓的底層大廳,進進出出的人才明顯要多一點了。而大廳玻璃門上面的電子LED欄,也正滾動介紹着義診活動。
雲汐一進去,門口的護士小姐姐就笑着迎上來,稍微詢問後也貼心地給她指了路。到了電梯間,雲汐數數和她一起等電梯的人,也就不到十個。
這和公立醫院那種沙丁魚一樣的擠電梯,根本不是一回事。
而從身邊這些人的衣着、手表、包包和談吐上來看,他們明顯都是正兒八經的社會成功人士,和雲汐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但雲汐一個窮學生,純來白嫖的,也就當開眼界了。
她站在人群後面,豎着耳朵,默默聽着身後一位中年男士在電話裡,談論着某個她從新聞上聽說過的,本省某個重點項目的執行細節。
而這時,一陣吵嚷聲從門廳方向傳來。
“哎,你急什麼啊!我們先去住院部,再回來這邊也來得及。”
“别别别,你少跟我說這些沒用的!義診時間馬上要結束了,我們得先直接去五樓把你的腰看了,再去看劉叔!”
兩個人拉拉扯扯地争吵着,朝着電梯這邊過來了。
雲汐看向他們,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姐姐,畫着淡妝,穿着一身西裝短裙高跟鞋,感覺是從某個辦公室格子間裡,被直接拖過來的。
另一個年紀小一點的男生,一身t恤運動外套牛仔大闆鞋的,胸前的學生飯卡還沒取下來呢。
從兩人的相處來看,雲汐感覺他們像是兩姐弟。
果然,等這兩人拉扯着到了電梯門口,那個年紀小的男生拉着小姐姐的胳膊,直接耍無賴道:
“行了行了,都到這了,姐你就認命吧!”
說着他又挺橫地兇一眼他姐,語調也變得有點惡狠狠起來:
“我跟你說,諱疾忌醫最要不得。你這腰上的老毛病,今天,必須,給我看了!反正義診又不要錢,便宜不占王八蛋!”
“你說誰王八蛋呢?我看你是皮癢癢!”小姐姐氣得不行。
但到這時候,所有等電梯的人都已經在回頭看這兩姐弟了。小姐姐也意識到了,立刻擡頭有點尴尬地對周圍的人歉意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