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雲汐奮力起身,繼續拽着繩子,把謝醫生一段一段的往外拖。
四周,黏液在大片大片的蠕動,破碎的人皮逐漸拼湊成了一些扭曲的肢體,它們用詭異的角度,極盡可能地向雲汐伸出來,試圖在她路過時,将她抓住!
但萬幸的是,張班長沿途的套疊布置非常的嚴謹。雖然一些隔離帶正在時限和黏液侵噬的雙重作用下,逐漸失效。但總體而言,并沒有出現大的漏洞。
裹挾着斷肢的黏液,大部分都被張班長的隔離措施擋下了。
而原初之燈搖晃的暖光,更是給雲汐帶來了源源不斷的力量補給。
她一路踉踉跄跄,拖着謝醫生,一直進入了停車場。
情況在這裡開始急轉直下。
天花闆上懸挂的人皮,在雲汐進入的一瞬間,一起發出了此起彼伏的顫鳴,随即啪啪啪的如雨點般下落。
停車場内沒有光照,在空曠的黑暗中,這種從四面八方一起傳來的震響,聽起來極度驚悚且駭人!
雲汐在悚然中回頭四顧。
原初之燈能照亮的範圍相當有限,而在那模糊的黑暗邊緣中,雲汐隐約看到疊在一起的人皮,不停的鼓脹着,一個個扭曲的人體,相互絞纏着,連結成片。
黑暗中,仿佛蓄積着一張由變形的肢體,織成的巨網,正要向她撲來。
雲汐眼中因為本能的恐懼泛起了淚花。但她随即深吸一口氣,回頭,眨開淚光,同時雙手拉着兩邊繩子,往手臂上一絞。
繩子深深的勒進她手臂的肉裡,尖銳的疼痛是她正在發力的證明。
而雲汐也毫不顧忌的任由繩子勒得更深更緊,同時奮力倒拉着謝醫生,進入到由兩條隔離帶攔起來的臨時通道。
可才剛剛拖行出了沒幾米,雲汐隻覺身側沖過一股腥臭。
她擡頭,隻見半拉人皮,正對着她墜下來!
“——!!”
雲汐猛地一讓,整個人側跌在地,然後她意識到這是側邊上有一節隔離帶失效了!剛剛這半截人皮,就是從這個豁口上墜過來的。
不過這張人皮就隻有上半身而已,且尚未完全脹起。而一撲不中後,那半截凹癟的扭曲殘軀就隻能趴在雲汐側面,一邊發出低沉的顫鳴,一邊劃動殘肢,匍匐着來抓她。
而雲汐想也不想,蹭起來一腳将這半截殘軀,踹回黑暗中。随即她反手拉起一次性警戒線,對着豁口沖了過去。
在她俯身去補上豁口的一瞬,又是一股腥臭迎面而來——
無數扭曲的肢體,從黑暗中伸出,抓向雲汐。一張扭曲的人臉,陡然出現在雲汐頭頂,對着她撲咬下來。
那口中墜下的黏膩菌絲,幾乎已經貼到了雲汐的臉上!
但同一時刻,雲汐已将警戒線橫拉起來,固定在兩側的移動立柱上。
豁口被堵上了。
頃刻之間,拉平的警戒線規則生效。那張還在繼續咬下的人臉,當即被沿着下巴到頭頂,直直切了下來。
一張慘白的臉皮帶着黏液,滾落到雲汐腳邊。
雲汐直接一擡腳将這張臉皮踏平碾碎!
“呸!”
她對着黑暗中狠狠啐了一口,轉回身,拉起謝醫生。
臨時通道兩邊,隔離帶開始逐漸失效。雲汐一邊退,一邊補豁口,速度越來越慢。
而更多絞纏在一起的扭曲人體,正從他們經過的後方,圍堵上來。
黑暗中,那些殘肢和黏液蠕動的聲音,越來越密集。
雲汐開始能體會到,日志裡那一句簡簡單單的“它已經覆蓋了整個感染控制中心”,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形了。
此刻,整個負三層的停車場,仿佛變成了一座地下的人肢森林。
蠕動的肢體仿佛招搖的水草,正在黏液的沖刷下向着臨時通道湧過來。
但這也僅僅隻是45号黏菌露出地面的一角而已。
正如日志中記載的那樣,45号黏菌已經長得非常龐大。
它的菌絲早已遍布在感染控制中心地下的每一處。
它已經和這片地下區域的時空融為一體。
它已長入了這個規則系統内,成為了這個醫院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