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由錯亂的認知,構築起來的迷宮。
混亂交織的維度,是迷宮的謎面。如果能直接通過觀察和計算,明白維度疊加的規則,可以順利解開謎題。
但雲汐沒有這個能力。
而她選擇直接正面硬剛,用身體力行的丈量來破局,也是正确的。
她隻是選錯了硬剛的工具。
因為能丈量“認知”的,不能是她的手和腳。
而應該是用——
“……我的認知。”
雲汐喃呢着,低頭,翻開環形地圖,對比着打量四周。
她明白,現在她看到的周圍這一切,都是假的,是錯的。
隻有手裡的地圖,和她自己的意志,是真實的,正确的。
【我需要認清這個空間的真正結構。】
隻要她能認清一個範圍内的“真實”結構,并通過手中環形地圖,進行對比驗證,知曉自己的“真實”定位。
那麼,一切也都将迎刃而解。
“……認知……”
雲汐環顧周圍各種形狀詭異的樓梯。
接下來的問題是,她要怎樣做,才能将自己的“認知”,轉化成丈量這個一切的尺子呢?
抿抿嘴,雲汐在心中默默捋起,自己進入迷霧世界後接觸到的所有規則,試圖從裡面尋找可供參考的線索。從入院須知到手術室應急處置規範,從111路公交車到外科樓……
最終,她想起了謝醫生的話:
【如果我們把感應、接觸、溝通這些未知力量的能力,稱為“靈覺”。】
【那麼你就是所有人當中“靈覺”最高的那個。】
“靈覺……”
雲汐喃聲低念着,慢慢閉上眼。
按照謝醫生的說法,她對未知力量的存在,應該相當敏感,可以直接通過自己的感知,捕捉到它們的存在。
所以,既然她無法“看”穿這個迷宮,那麼“聽”呢?
這一瞬間,雲汐放棄了自己的其他感知能力。
她感覺自己的身軀已消失,隻剩下意識,懸浮在她的腦子裡。
而她維持着這樣“懸浮”的狀态,将所有感知集中起來,去側耳,傾聽。
她開始聽到一些模糊的聲音。
像是清晨時分,樓道偶爾傳來的一些活動的聲響。
它們其實一直都存在,但也總會被下意識的忽略。
而現在,雲汐終于聽到了。
她在那些朦胧的聲音中,努力分辨,最後鎖定了一個很模糊的低語聲。
然後她側過頭,開始努力辨别這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你在哪兒?】
這個聲音開始在她耳中逐漸放大,逐漸清晰……雲汐也順着這個聲音的方向,一點點轉頭。
聲音在離她越來越近,而在某一瞬,雲汐忽然意識到——
它就在她腳下。
雲汐緩緩低頭。
她沒有睜開眼。
但這一瞬,她用意識直接“看”到了:
她腳下,是許多交纏在一起的扭曲屍體,鋪成的一條走廊。
這些屍體都經過了非常細緻的處理。
它們的皮膚像是被漂白過,肌肉和裸露的内髒,也都呈現出一種褪色的灰。
這些人在死前都被放幹淨了血,又長時間的浸泡過福爾馬林。
然後,有人把他們的脊髓都劈開、顱骨撬起,将他們的視覺神經從眼睛裡拉出來,将他們的聽覺神經從耳朵裡拉出來……一切的一切,他們的喉嚨、肌肉、内髒,都被打開,體内黃白的人體神經束,全部被抽拉出來。
仿佛一具屍體上,長出了許多長長的黃白絲線。
然後這些白蠟一樣的屍體,被堆砌在一起,鑄成了一條長廊。
其間黃白的“絲線”,也相互纏繞在一起。
而雲汐再擡頭,“看”到上下左右,就是這樣無數的屍體融合,鑄成的交錯穿插的“長廊”。
上面抽離出來的人體神經,也相互牽連着,仿佛一張腐敗的線網,挂在不同的長廊之間。
偶爾這些垂挂的人體神經,會仿佛被微風吹過似的,一起顫動起來,一陣陣的微微晃蕩,發出一些模糊的、仿佛呓語一般的低語聲。
這就是她聽到的聲音的來源。
這就是……
這個空間的真相!
在明白這一點的一瞬間,一種令人發寒的極度驚悚,驟然襲來。
雲汐感覺自己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但她随即強行鎮定地低頭,開始試圖辨認周圍空間的真實結構。
但就在她低頭的一瞬,她“看到”腳下那具屍體忽然動了一下,從它身上長出來的長長的人體神經也随之牽動。
下一瞬,這具屍體的頭和臉,從長廊融合的屍塊中,凸了起來,“看”向她。
刹那間,整條長廊的人體神經猛地都“活”了過來。
它們從不同的方向,蠕動着向雲汐快速纏來!
而同時,雲汐的意識中響起一聲極度銳利的尖叫!
那尖叫聲覆蓋了雲汐的一切認知和思維。
雲汐隻覺得,仿佛一把刺刀捅穿了她的頭皮和顱骨,劃開她的腦漿,穿刺着她的意識!
“——!!!”
雲汐猛地退一步,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