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行者》後台。

試鏡間裡空調開得很足，周霁堯後脖頸飕飕過着涼風。

純黑T恤是劇組統一定制的，為了符合人物形象特意做舊了，領口粗糙發硬，蹭得他細嫩白皙的鎖骨發紅。

這次試鏡來了五六個人，經過蹭蹭篩選，最後還剩下兩個新人演員沒有試鏡。

周霁堯和夏淳。

夏淳是個模樣清純的小男生，皮膚白嫩，骨架小，偏瘦弱的身形。

他現在還沒有正式進娛樂圈，但在讀電影學院的時候就參演了不少大制作的作品，出演鏡頭不多的小配角，積攢了一些人氣。

夏淳站在一旁整理袖口，指尖捏着衣服布料磨蹭，很是嫌棄。

“霁堯哥，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啦，你最近很火哦，哈哈，未來還請多多指教。”他與周霁堯一同站在試鏡門口，擡頭露出一個單純無辜的笑，“哥領子有點歪了。”沒等周霁堯回應就伸手過來。

“謝謝。”周霁堯不着痕迹地偏頭躲開，喉結動了動：“我自己來。”

場記闆啪地敲響。

評審區今天來了這部劇的大導演，以及投資方，江家大兒子，江予臻。

導演是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神情冷峻，氣場很強，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副導，副導很快心領神會，壓着嗓子喊了聲：“從左到右報名字，然後随意互動。”

鏡頭聚焦到了他們兩人身上。

夏淳搶先半步：“我是夏淳，今年二十二歲。”他擡手把劉海往後捋，露出幹淨的額頭。

"京都電影學院剛畢業，請多指教。"白熾燈把他睫毛照得根根分明，在顴骨投下扇形陰影，是個很漂亮的小男孩，但和周霁堯相比起來，說不上哪裡遜色，總之氣質上還是差一頭。

周霁堯聞到了空氣裡飄來的橘子香水味。

他對着鏡頭點頭：“周霁堯。”

就三個字。

後排突然有挪椅子的聲音。

穿灰西裝的男人往前探身，鋼筆尖在名單上“周霁堯”的位置洇出一個墨點來。

場務小聲喊：“江總？”

江予臻擺擺手，眼睛盯着周霁堯後腰——衣擺随着擡手動作往上竄，露出一截曬不着的白。

“自由展示環節！”副導演喊。

夏淳立刻轉身面對周霁堯：“我們對戲吧？”說完手指就已經揪住對方袖口。

周霁堯彎了彎桃花眼，狐狸一樣輕盈地抽回胳膊。

他走到道具箱旁邊，抓起礦泉水瓶，塑料瓶在他手裡咔咔響，水流從瓶口飙出來，順着下巴往衣領裡灌，喉結滾動兩下，水痕在黑色布料上暈出深色痕迹。

夏淳僵住了。

他準備好的台詞卡在嗓子裡，沒人告訴他還可以演濕身戲啊！

試鏡隻是看演員是否匹配角色的氣場，其實并非考驗演技，能想方設法地在鏡頭面前展示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濕身是個很好的表現方式。

周霁堯朝着評審區幾位導演和投資方的方向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江予臻松了松領帶，戀戀不舍地把眼神從周霁堯身上移開，然後對助理勾手指：“他資料給我拿過來。”

導演交頭接耳時，周霁堯擰緊瓶蓋，水珠還挂在他睫毛上，他對着夏淳笑：“該你了。”

夏淳臉色變了變，很快又擠出笑容。

他抓起另一瓶水，故意慢動作擰開，仰頭喝了一口，水卻順着嘴角流下來，故意弄濕了胸前一小片。

“哎呀，”他故作懊惱地低頭，手指揪着濕透的衣料，“不小心弄濕了。”

夏淳眼角偷偷瞟向導演組，想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即興發揮”。

周霁堯沒看他，隻是随手抹了把下巴上的水，甩了甩手。

水珠飛濺，有幾滴落在夏淳鞋上。

夏淳嘴角抽了抽，強忍着沒躲開。

導演組那邊傳來低低的讨論聲，副導演在本子上記着什麼。

江予臻靠在椅背上，目光一直沒離開周霁堯。

助理遞過來的資料他掃了一眼就合上，手指在桌沿輕輕敲着，像是除了面前的這個人，其他什麼東西都沒心思看的模樣。

“最後環節，”導演拍了拍手，“自由發揮，三十秒。”

夏淳立刻抓住機會，往前一步站到鏡頭正中央，微微側身，露出自己最好看的角度。

他擡手整理頭發，指尖輕輕劃過耳廓，眼神帶着點無辜的迷茫，像是迷路的小鹿。

周霁堯沒動，他站在原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後突然擡頭，直直看向鏡頭。

那一瞬間，他眼神變了。

懶散的氣息一掃而空，漆黑的瞳孔像是融了冰，嘴角繃緊，下颌線條極其優越。

沒有台詞，沒有動作，但整個房間的氣壓仿佛都低了。

夏淳的表演一下子顯得刻意又做作。

三十秒結束，燈光恢複如常。

周霁堯眨了眨眼，那股鋒利感瞬間消失，又變回那副懶洋洋的樣子。

導演組那邊傳來幾聲驚歎，江予臻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闆上刮出刺耳的聲音，引起了導演的注意。

導演擡了擡眉：“感覺怎麼樣。”

“不錯。”江予臻看着周霁堯的方向，“非常不錯。”

說完他大步走向門口，在越過一衆工作人員後，正好對上周霁堯的視線。

周霁堯沖他挑了挑眉，勾唇一笑。

江予臻腳步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快步走過去。

夏淳站在周霁堯前面，看到江家這個投資方大少爺過來，趕緊撲騰着湊上去，結果被江予臻當成工作人員一樣忽視了……

“你…你表現很不錯。”江予臻看向周霁堯，眼裡閃着星星。

周霁堯溫和一笑：“多謝江總。”說完他搖了搖手裡的手機：“我還有約，就先走了，江總再見。”

一旁的夏淳咬着嘴唇，指甲掐進了掌心裡。

周霁堯撇了他一眼，然後聳聳肩，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輕飄飄丢下一句：

"多多關照哦。"

———

傍晚六點半，片場影視基地的燈光次第亮起。

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停在《暗夜行者》片場後門，車窗緊閉，車窗貼了防窺膜，但隐約能看到駕駛座上的男人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腕表在夕陽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