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天邊的陽光糜絢奪目,展會外面有一大片草坪,低緩的琴音就在那裡靜靜流淌,成為斑駁俗世裡難得的清澈。
玻璃房外攏着一圈嬌豔的花,每當輕風吹過,花影搖曳,像是浪湧,一切都是生機煥發的模樣。
徐惜鶴幫她穿好鞋,仔細端詳,果然與身上的裙子極配。
她起身,退到邊上,讓易今莳看鏡子。
旁邊有人看了半天,頂了滿頭的問号。
在場的人大多都認識她們兩個,對于四年前那段模模糊糊的恩怨也有所耳聞,自然也都好奇徐惜鶴回來後,這段恩怨的走向會是什麼。
誰想得到,徐老闆空降徐氏時那麼聲勢浩大,手段果決,在仇人面前……報複的方式是半跪着給人家穿鞋。
這就好像小孩讀寓言故事時,本該勢不兩立的大灰狼和小白兔手牽手去逛遊樂園了,太驚悚了。
雖然不關她們的事,但還是覺得被玩弄了。
假如是複仇劇本,徐惜鶴這時候就該把易家一鍋端。
假如是暗戀劇本,這會兒早都強制愛了。
易今莳隻顧欣賞自己的美貌,完全注意不到外人好奇到望眼欲穿的場景。就連徐惜鶴的眼神也被她忽略掉。
也不知怎麼,衆人看到這一幕,連帶着對她的偏見也放下了一丁點。
說到底,大小姐隻不過是自戀庸俗,這又沒犯法。
反正當時被欺負的是徐惜鶴,又不是她們。
琴聲仿佛慢半拍從外面飄進來,場地原本就不吵鬧,現下更是安靜。
一道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易今莳從包裡翻出手機,接了這通電話。
那邊大概也不是急事,因為易今莳全程淡定,表情就像是聽領導發癫的員工一樣,稍微透出點低沉。
徐惜鶴大概知道今天的見面到此結束,上前問:“家裡的電話?”
易今莳收好手機,說道:“是一個朋友打來的。”
“有事嗎?”
“算有吧。”易今莳說。
徐惜鶴自知不該問,卻仍問出口:“什麼事?”
若是這件事能讓她們之間的羁絆更深……
易今莳道:“沒什麼大事,她在浴缸割了個腕。”
徐惜鶴道:“?”
徐惜鶴說:“……”
***
司機開車把易今莳送到鳴華區。
易今莳籲了籲氣,下了車,望着摩天大樓。
風拂面那麼輕柔,她的衣裙輕飄,發絲暈出光霧,這個畫面像是徐徐道來的電影。
但易今莳的心卻涼透了。
按照系統的說法,她這個惡毒女配要同時害好多人。
女主和反派們分分合合是因為她,副CP打打殺殺也是因為她。
她把這個世界的壞事都做完了。
問題在于,副CP的劇情比女主那邊癫多了。
她每次來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設才行。
系統提醒:“你今天要做的就是挑撥離間,讓郁檀出國,任務就算完成。隻要這次任務完成,又能劃掉三個強制劇情,降低反派黑化值的時候你可以随意發揮。”
反言之,就會像四年前刺激黑化值一樣,每天都要說系統定制的腦殘台詞。
易今莳不明白,“這個世界隻剩下我一個惡毒女配了嗎?連這種活兒都要搞壓榨?”
系統耐心解釋:“小說世界,随處都是劇情,大馬路上随便拉過來兩個人,都有自己的劇情線,這對副CP的線結束之後,還會有别的小任務。”
易今莳覺得不對勁,“如果我的存在會影響到那麼多人,主角不應該是我嗎?”
系統很認真地回答:“某個緯度來說,你就是主角。”
易今莳聽到這話,評價隻有兩個字:敷衍。
才兩天,徐惜鶴的黑化值已經降到85%,這意味着她自由發揮的效果也不錯。
她不想走強制劇情。
“郁檀非要出國嗎?”
系統說:“白月光都是要出國的。”
易今莳道:“……”
好有道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道理。
易今莳深吸口氣,走進大樓裡。
這個有如噩夢般的地方。
原著裡,郁檀是重生。
前世她被魏宴甯囚-禁在這棟樓,從十八歲到二十五歲,再也沒有踏出過房門一步。
易今莳看小說喜歡獵點奇,所以關注點便放在了囚-禁地點。
别家強制愛可都是用莊園打造金屋,到了魏宴甯這兒,變成三室兩廳了。
跟徐穗一樣摳門。
要命的是,在劇情裡,她跟魏宴甯是‘好朋友’。
強取無果,作為好朋友的易今莳,可是出了不少馊主意。
比如那兩人鬧矛盾時,主動給魏宴甯介紹其她女友,來到三室兩廳做客時,當面貶低郁檀,罵人家是廢物……
動機不詳,隻是一味地使絆。
前世郁檀的死,‘易今莳’至少負一半的責。
如果郁檀隻是單純的重生,那易今莳還能幫她,但劇情很癫,郁檀前世死了以後,魂飄回郁家。
郁家的一切都歸了父親。
她的畫寫上了姐姐的名字。
就連母親的死,都有她至親之人的手筆。
隻因為姥姥留給她的資産,親人相殘。
郁檀哪怕死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主要是不能接受作惡者過得那麼幸福。
好在,魏宴甯幫她報了仇。
父親四肢被砍,丢到西貢賣槟榔,受盡折磨,生不如死。
姐姐被曝抄襲,賠完違約金,身無分文,聲名狼藉。
郁檀重生後,想過跟魏宴甯好好過,但魏宴甯是個犟種,疑心重的要死,總覺得郁檀要逃。
傷人的話說盡,傷心的事做盡。
郁檀再一次死心。
這一年,從割腕到跳樓,她試了個遍。
剛剛魏宴甯打電話,說郁檀在浴缸裡割腕自殺,讓她帶私人醫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