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钴藍第一次,如此詳細地說起關于以前的事情。
“……”雲賀愣了一下,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随即他震驚地轉過頭,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嗓子卻像被冷風哽住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或許是睡眠不足的原因,他突然有一種沖動,想要問問钴藍以前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全部都記得,是不是記得自己。但他又不敢,他害怕從钴藍口中聽到任何一個答案。
哪怕那個答案,他們都已經心知肚明了。
雲賀感覺理智和沖動正在瘋狂撕扯着自己,坦白和逃避之間的矛盾就要把他分隔成兩半。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瞪着钴藍,用力到機械眼瞳都開始脹痛。他眼神有些迷茫,臉上的表情卻是兇狠,這讓他看起來顯得無措。
钴藍仰着頭看雲賀。他表情很平靜,溫和從眼睛裡流淌出來。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擡起右手,覆在了雲賀臉上。
雲賀抽氣的聲音被雪花落地的簌簌聲掩蓋,被钴藍觸碰的臉頰開始發麻,這種感覺沿着他的身體擴散,直至将整個人吞沒。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離開了,雲賀覺得刻在自己血肉靈魂裡的罪惡,好像就在此刻得到了救贖。
雲賀一把甩開了钴藍的手,用力攥住他的衣領把他從台階上拽了起來。雲賀從钴藍純黑色瞳孔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還有自己發紅的眼眶。
唇齒相貼的時候雲賀閉上了眼睛。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他緊抓着钴藍衣領的手有些顫抖,是等待審判前的戰栗。
獵物上鈎了,钴藍動了。
他右手向上滑,直至握住了雲賀的脖頸,另一手從背後摟住雲賀,扣在他的腦後。
生化種驚人的身體機能爆發出來,他禁锢着雲賀,用自己遠高于人類的力量掌控着主導權。
親吻對于蜘蛛來說是不可能出現的,它們隻有在殺死對方的時候才會亮出自己的毒螯。雖然他身體裡有人類的一部分,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這種與自己接吻的人,是雲賀。
钴藍一向平穩的氣息變得混亂,他按在雲賀喉嚨處的手微微收緊,感受着人類柔軟皮膚下富有彈性的血管,在掌心下愉悅地跳動。
钴藍從來沒有接過吻,但他學習能力相當驚人,雲賀對他做了什麼,他就雙倍得奉還回去。
他看着雲賀越來越紅的臉和微微擰起的眉,血脈裡屬于獵食者的征服掌控欲再也按捺不住。
下唇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緊接着就被狠狠地推開了。
雲賀用拇指摸了一下嘴角的水漬,手上沾了些藍色的血迹。他看了一眼手指,突然揚起眉毛笑了一下,機械瞳孔流出瑩藍色的光。
下一秒,他上前一步,左手護着钴藍的腦袋,狠狠将他推到旁邊的院牆上,手背磕在磚牆上發出一聲硬物相撞的脆響。
雲賀壓了上去,舔舐着钴藍上颚處藏着的毒齒,钴藍扭着頭,下意識想要反抗。雲賀借機抽出手臂,一把攥住了钴藍披散着的長發。
激烈的來回讓雲賀有些氣喘,二人身高相近,于是雲賀右手攥住钴藍的長發稍稍用力向後扯,迫使他呈現出一個微微仰起頭的姿勢。
然後他按着钴藍,另一手蓋住了钴藍的眼睛,湊到他耳朵旁邊,氣息不穩地說:“接吻的時候要閉眼,來,我教你。”
說完,雲賀沖着钴藍已經不再淌血的唇角傷口處吻了上去。
钴藍跟着雲賀的指引,擡手摟住了雲賀的後背,又在雲賀的後頸處逐漸收緊。
雲賀身上的毛毯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白色的雪花落在上面很顯眼,下一秒又因為灼熱的氣氛融化消失了。
今晚,水晶球似的小院子裡發生的一切,隻有雪花知道。
雲賀躺在床上,盯着自己房間的天花闆。
他整個人麻得要死,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抽的哪門子風,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麼收尾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裡沖冷水的,甚至都快想不起來自己躺下之後有沒有睡着了。
或許是知道的,但雲道長全身上下除了某個地方之外,第二硬的就是嘴了。
雲賀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昨天被钴藍觸碰過的地方。
然後他突然覺得很輕松,是那種過去二十多年,從來都沒有感覺過的,來自靈魂的那種輕松,他忍不住樂出了聲。
雲賀在房間裡抱着枕頭笑啊笑,直到笑聲漸漸變成了哽咽,最後隻剩下壓抑在嗓子裡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