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郁青無所謂，隻說“随便”。

食堂的桌子一張接一張連成一排，都是人挨着人。兩個人端着打好的飯菜轉悠了兩排才勉強把自己擠進空位裡，落座的時候同桌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偷瞄徐郁青。

徐郁青放下東西面無表情地看回去，大家又紛紛把頭低下去若無其事地吃飯。

片刻後她收回目光，垂眸注視着自己的藍裙子。她自認為今天的穿着很尋常，遠到不了如此抓人眼珠的程度。那這些人看她的原因——

徐郁青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怕是還有她暫時不知道的内情在。憑她占蔔多年的直覺來看，應該不會有什麼好事。

“郁青，這個給你吃。”尹小紅說着就要把自己碗裡的什麼夾給她，被徐郁青眼疾手快地擋住了筷子。

“不要。”她拒絕得很幹脆。

“……那好吧。”尹小紅想了想又說，“如果你有什麼想吃的也可以告訴我。”

徐郁青沒擡頭，淡淡地說：“你錢很多嗎？”

“……”

“大家都是來上學的，有點錢還是留給自己花吧。”

尹小紅抿着嘴點點頭。

*

下午有個班會時間，徐郁青端着水杯懶洋洋地往教室走。公路管理一共兩個班，是同一個帶班主任，第一次開會讓兩個班的學生合在一起找了個大教室。

她和尹小紅進門的時候教室已經坐了不少人。

“怎麼都擠在前面。”徐郁青自言自語道。

“前面好像沒位置了。”尹小紅失望地說。

“咳、”徐郁青被自己不上進的想法嗆了一下，讪讪地說：“下次可以早點來。”

正當她們四處尋摸坐在哪裡合适的時候，側面突然站起來一個人，猶猶豫豫地喊了一句：

“同學？”

兩個人聞聲看過去。

待看清說話人的臉，徐郁青神情蓦地沉了下來。

“真的是你啊。”那人驚喜地說，見她沒什麼反應，又問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徐郁青：“不記得。”

靠！她現在有一萬句國粹要講！

——周懷文怎麼在這？！

周懷文急忙說道：“高考，高考的時候我們在同一家店裡吃飯的。”

徐郁青面色未改：“沒印象了。”

“……啊。”周懷文有些尴尬。

尹小紅往前邁了一步替大家打圓場：“沒關系，反正大家以後都是同學了，再慢慢認識嘛。”

“對對。”周懷文身邊的人也附和道。

周懷文勉強笑了笑，“要不然你們坐在這裡吧，我們去後面坐。”

“不用。”徐郁青說完徑直向後走，尹小紅急忙跟上她。

兩個人在中間靠後的位置坐下，餘光裡周懷文還在扭着脖子看，被他同學拉着轉了回去。

徐郁青端起水杯擋住自己想吃人的眼神，這到底是什麼孽緣啊，重來那麼多次還是躲不開。

直到班主任進門教室裡才徹底安靜下來，他自我介紹說自己叫高衛國，兒子和同學們差不多大，也在華西讀書，希望和同學們成為朋友雲雲。

尹小紅聽得很認真，時不時跟着鼓掌，徐郁青隻覺得頭疼。

幾乎快要遺忘的葬禮情景重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擾得人心煩。

都怪周懷文！

徐郁青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如果眼神能殺人，恐怕周懷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因為人數比較多，又不是同一個班，高老師沒讓學生上台做自我介紹，隻簡單說了下明天的安排。

早上八點有新生大會要開，到時候新生代表和優秀學生代表會上台發言。後面還有為期一周的軍訓，希望大家都能保持健康的身體。

尹小紅湊過來低聲說：“郁青，那個新生代表和我是一個高中的。”

“是嗎。”

“她家裡條件不好，每天學完習還要幹很多活兒，我真的很佩服她。”

“真厲害。”徐郁青敷衍道。

班會結束人烏泱泱地往外走，尹小紅還在喋喋不休地‘科普’新生代表的堅韌不拔，徐郁青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同學，等一下。”剛到一樓大廳，周懷文和他朋友急匆匆跑到她們身前，“我們現在是同學了，認識一下吧？”

徐郁青：“……”

“我叫周懷文，這是張光輝，我們是公路管理二班的。”

徐郁青：“……”

“啊，我叫尹小紅。”圓場高手又站了出來，“這是我舍友，徐郁青，我們是一班的。”

“徐郁青？尹小紅，好的我記住了。”周懷文笑着說。

“那，沒什麼事我們先走了。”尹小紅看得出徐郁青不是很高興，也沒有多寒暄的意思。

“我們送你們回去吧。”張光輝拐了下周懷文的手肘，連忙說。

還沒等徐郁青開口說不用，不遠處有人重重地敲了下大門。

“徐郁青。”

一個人被點到名字，四個人望過去。

上次見到這張桀骜不馴的臉還是深夜的房間門口，徐郁青挑了下眉尾，“你怎麼在這？”語氣倒沒有多驚訝。

“來找你呗。”李執穿了件黑背心，吊兒郎當地倚在門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