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查間,牒文上險些滴了墨。
這般頻頻失态,他隻覺得無端煩躁。
觀棋時不時進來添茶換水,見大人始終心無旁骛,不由心中暗贊,瞧瞧這份定力,有幾個人能做到?
卻不知王之牧又看了半晌,終于将手中的筆放下來。他手中的牒文還停在半個時辰前他打開的那一頁。
連母親都察覺出來了,自己這段時日确實“有悖常态”,他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上一回他沉迷于與她的厮混,險些連與觀文殿學士定下的時辰都誤了。
當不語在外頭敲門示意約定時辰已至,亟需動身,他當時仿佛做錯事被抓現行般的羞窘至今還記憶猶新。
然而,他事後回想時,滿腦充斥的卻并非引以為戒的羞愧,而是她那副軟了筋骨、尚在抽搐餘韻的可憐模樣。
哪怕與觀文殿學士交談時,他竟心不在焉腦,因他雖離了她的身,而神思卻難以從那要命的觸感裡抽離。
他見慣了昭獄裡光怪陸離的案件,可正因如此,他越發的守身持正,否則如何在那魑魅魍魉之地避免同流合污。
王之牧無意做那無暇出塵的聖人,但也并不會因為一件無傷大雅的風流韻事而汗顔無地。
頭幾回幽會時,尚隻是享受她的溫柔小意。
小婦人那狡黠的小心思在他眼中無所遁形,他不過逗弄貓狗一般将她當做個玩物。
頭一回察覺自己體内那股不能自已、教他的理智幾近失控的沖動時,他咬破了她如花瓣的櫻唇。
許是虎牙太尖蹭破了皮,他舌尖嘗到了那股本該令他作嘔的血腥味——那股因他日日出入牢房,已悄無聲息浸染到骨縫裡的腥臭鐵腥味。
可是,她的血是甜的。
他幼時記憶裡第一回嘗到饴糖時,也是甜絲絲、黏膩膩的,那味道令他永生難忘。
可母親禁止他再食用,因饴糖雖可口,卻屬土而成于火,大發濕中之熱。
他此生皆要守規矩,成方圓。若脫離約束,則難成大器。
那一刻他才了然,原來那絲甜味一直埋在心角裡。她那一縷血絲,似彎鈎一般,不輕不重地勾了他一下,将那甜味從他心口裡扯了出來。
于是他蠢蠢欲動的舌頭裹了鮮血在她檀口内攪弄,吮住她的香舌。
陰暗的心裡卻居心叵測地想要将那道細小的裂口撕開,然後從傷口裡鑽進去,放肆飲她的血。
她明明對這突如其來的蹂躏黯然失色,卻忍着不敢反抗。
他對自己的放縱厭喜交加。
他本該警心滌慮,他這一生必當高官極品,冠上加冠。
他将來要迎進門的正經夫人必定是名媛閨秀,貴不可言,絕不會啞忍他這般的淩虐。
可腦中想了那麼多,他當時還是鬼迷心竅地用雙臂将她死死鎖在懷中,如嗜血如命、饑腸辘辘的餓殍一般,将她的粉唇折磨得紅腫如血。
接下來在她體内的肆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提起彎折的腰肢方便他在要緊之處磨旋,折磨得她哭聲,又在她欲要脫逃時将她緊緊按住,發力、施力、竭力,直到她雙足亂蹬,魂魄半失。
他整衣離去之時,小娘子扔在瞑目喘息,遍身微搐未止。
他必定是瘋了,才會将華服裹身的端莊娘子蹂躏得筋酥骨軟、花殘蕊落。
不過,事後他賞賜了不菲的寶石珠玉,而她欣然收下。
在他每一回都越發失控的狂放裡,她卻沒有生出怨怼,每一回見着他都是笑臉相迎。
于是他屢屢在她身上昏頭破戒。
他已經在她身體裡嘗過随心所欲的無上滋味了,卻放縱自己,任由事态失控,這并非理智之舉。
戒奢以儉,令行禁止。
成大事者,應當對别人狠,對自己還要更狠。
是該好好涼一涼自己了。
張氏回去越想越不對勁,有心想叫人私去探聽一番。查了幾日,來人道,大人平日裡隻是看書,會會清客,悶了便與自己下棋。
王之牧素來将澹懷院上下管得鐵桶一般,不論張氏怎麼盤問,院中衆人三緘其口,不敢多言。
如此這般,張氏最終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兒子,細捋過他一貫言行,想是一時想岔了,最終還是作罷。
成功瞞天過海,王之牧本該按計劃漸漸冷落她,迷途知返,然後将她忘在腦後。
可如這般險險脫困随之而來的那漫長的摒心靜氣等待,卻如扇火止沸,那油然而生的心跳加速,暗地裡催生了另一種難言的隐秘樂趣。
他活到現在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錯,像是第一次偷期暗會險些被嚴母發現,卻忍不住偷目竊望,擅行不顧,一次一次突破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