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迅速鑽了出來，跳上床邊的小書桌，頭手并用地頂開MacBook，小心又精準地輸入下江臨舟準備的那串密碼。

電腦瞬間開機。

陸聿甯在夢境裡，曾經無數次地幻想過這個劇情。

他熟練地點進了Logic Pro。

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在動，風扇輕輕呼着。屏幕一跳，進入項目管理界面，一串最近使用的工程文件出現在面闆上。

最上面那個叫：【temp.final mix_02】

看名字像是還在混音的未完成作品，陸聿甯沒動它，而是切進Finder，從側邊欄找到【junk】文件夾。

然後，他就在最底下看到一個不起眼的文件：

【abc_demo_byzlx_v1.logicx】

為什麼會注意到它，因為除此之外，還有幾個類似命名的【abc_demo_logicx】和v2、v3版本的文件，看起來就不大對勁。

工程加載得很快。

陸聿甯靠近了點，定定地盯着屏幕——熟悉的布局、熟悉的軌道，前奏部分是他最拿手的小音程延展，接着是一段空靈的合成器走向，主體思路幾乎和他去年發的demo一模一樣。

陸聿甯深吸一口氣，屏幕上的光标映照在一雙貓眼裡，他的神色冷得不像話。

這是第一個版本，那其它的呢？

他退出這個工程，再點開下一個v2版本。

相比起v1，這個工程的風格現代了一點，電子感很重。調性被下移了一個小三度，這也是規避旋律查重最常見的方式。

但他太熟悉這段旋律的走向了。哪怕換了音色、重編了節奏、改換了合成器，竭力讓它看起來像是鄭林夕本人的原創作品，可骨子裡依舊是屬于陸聿甯的東西。

陸聿甯安靜地看着，思緒發散了小半分鐘。

項目裡還有一條Vocal Line，是鄭林夕自己的試唱人聲——每個節奏點的位置，和他demo裡的人聲落點一模一樣，連換氣的停頓都像是在複刻。

但陸聿甯也不能确定多利是不是直接對照着他的demo練習過。

畢竟，這種程度的“相似”，在法律層面，也隻能算“靈感來源”。

“你是真瘋了啊。”

他緩緩合了一下眼，聲音很輕，隻是一聲幾不可聞的“喵”。

正當他準備繼續往下翻時，門外傳來了鬧哄哄的聲響——

陸聿甯直接關了電腦，在僅剩的時間裡，隻來得及迅速一躍，鑽進了床底的角落。

他的心跳如擂鼓，四肢蜷得很緊，目光死死盯着床縫之間那扇緩緩推開的門。

門隻開了一半，有人站在門口，黑影被月光拉得斜長。

是鄭林夕。

他怎麼回來了？

錄制應該沒有結束啊？

陸聿甯的心都快要出走胸膛，即使他極力壓制，還是能聽到它的“砰砰”重響。

好在鄭林夕沒注意到他，在房間裡迅速轉了一圈，朝外面喊道：“找到了找到了，馬上來！”

說完，他便匆匆跑了出去。

陸聿甯等了整整一分鐘，才慢慢從床底裡鑽出來。他沒有重新跳回書桌上，電腦裡還有太多的證據，單是這一晚上錄是錄不完的，更何況隻是這樣還不能拿回他的東西。

他直奔着江臨舟的房間跑去。

節目應該還在錄制，江臨舟還沒回來，陸聿甯把gopro小心地藏在江臨舟書包裡，動作很輕。

做完這一切之後，陸聿甯并沒有立刻離開。他蹲在原地思考了片刻，目光瞥見桌上放着的一本本子。

那是江臨舟偶爾用來記錄靈感的便簽本，旁邊還有一支被拔了蓋子的筆。

姓江倒是準備充分了，也不想一下他一隻貓要怎麼使用這個玩意。

但陸聿甯沒想太久，就叼起那支筆，哆哆嗦嗦地在本子上寫下了一行字。

這些字歪歪扭扭，堪比狗爬，連陸聿甯自己都覺得難以辨認。

隻能寄希望于江臨舟的小腦瓜子聰明一點，能看懂這堆鬼畫符了……

陸聿甯跳下桌，再次穿過沒合嚴的窗縫，整隻貓在陰影中滑出了一道流線。

回到房間時，他甚至還到浴室裡重新擦了腳，以防被裴硯發現他出去過。

等到裴硯回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

“睡醒了？”裴硯一眼看到陸聿甯尾巴在床邊晃，走過來伸手摸了摸他腦袋。

陸聿甯裝得像個乖到不行的、睡迷糊的貓，心虛又綿軟地“喵”了一聲。